那是第一次,他遇到有同齡人說出了他也似懂非懂的話,這讓他不由對那本童話故事書油然升起一種類似於敬畏的心情。
“況且——”她拖長聲音。
“什麼?”他下意識問。
“況且,明明就是喜歡嘛,看得好專注。”
在他能夠想出反駁的話語之前,她已經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著對他揮揮手。
“送給你。我要回家了,下次見。”
那也是第一次,在父母之外,他目送某個人離去的背影。和他一樣,只有一個人的背影,卻並沒有孤單落寞的感覺。
真是奇怪……奇妙的人。
那天晚上,他再度翻開那本童話故事集。扉頁上寫了一個名字:宇智波夏月。字跡比很多大人都靈動優美,讓他再次小小地驚嘆了一下。
他挑了一根最喜歡的鉛筆,在旁邊端端正正地寫上:宇智波鼬。
鼬覺得夏月身上存在一些神秘的特質,他暫時還不懂,但他想要明白。
她成了一個重要的觀察對象。
是哪裡不同呢?
乍一看上去,好像並沒有特別出奇的地方。
文化課非常出眾,但體術和忍術方面資質平平,每天都說著要努力,但又時不時偷偷睡覺和看小說,被發現以後就很不好意思地笑。
抗拒用動物來作為練習對象,寧肯逃課也不想殺兔子,但等到考試的時候,也會非常冷靜地將利刃刺進動物的要害。
為了家用和父親酗酒、賭博而發愁的時候,煩躁念叨的樣子和其他擁有類似煩惱的人沒有區別,但還是會回家做飯,嘆著氣給醉醺醺的父親蓋好被子。
和不熟的人說話時總是客客氣氣,被長輩訓斥了也會低頭應是,但在熟悉的人面前就會活潑不少,還尤其擅長敷衍別人,剛才笑著“是是是”,回頭就毫不客氣地將討厭的吩咐拋在腦後。
到底是什麼不同?
這個疑慮跨越了好幾年,最後在他心中落定成為結論:夏月是他遇到過的最平和的人。
她喜悅時不會得意忘形,低落時不會自暴自棄;她會努力修煉,也允許自己偷懶作為獎勵;她心平氣和地對待所有人、所有事,不苛求別人多麼好,也不原諒那些不值得原諒的過錯;她會安慰和體諒別人,卻也拒絕代替別人背負苦惱。
這說起來有些奇怪。他想,他自己很早就立下志向,要憑藉一己之力平息世間紛爭。與止水志同道合,也是因為對方有著相同的理想。人類生來就不平等,那些更有天資、道德上更加優秀的人,理應站在更高的地方,承擔更多的責任,並為其他普通人作出最有利於他們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