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當他自由自在的浮雲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偏要把自己也帶到局中去呢。
也許是因為年輕?所以血還沒有冷。
“我是不會輸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走棋。和鹿丸平緩的動作不同,我下得很快,棋子“啪”的一聲敲在棋盤上,清脆響亮。
險些中斷的棋局就這樣繼續了下去,鹿丸總要思考很久,但我卻好像無需思考,每一招都下得飛快,而屬於白棋的棋路也在我的手中轉變了,從一開始的不斷騰挪,留有餘地,轉而拋棄了所有的退路,不管不顧地向前猛衝。
我好像在刻意往黑棋雄渾的勢力上撞,以卵擊石,就連鹿丸假意攻擊我的一角,我也毫不理睬,仿佛什麼都可以輕易捨棄,只是盯著他中央的大棋咬死不放。
很快,白棋就在我自殺般的下法中七零八落了,好像每一處都不成形狀。
局已末路,但鹿丸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他每一步都走得極其鄭重和小心。我們兩人的氣勢與棋局中呈現出截然相反的狀況。
終於,將近兩百招時,我緩緩落下這盤棋的最後一顆棋子。
“你輸了。”
我淡淡地說。
棋還沒有下完,但敗勢已定,絕無翻轉的可能。從我下的第一顆棋子開始,白棋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進了黑棋腹地,無需後退,無需防守,只要進攻就夠了。
黑棋局面上的半數棋子已死。
這一局,鹿丸輸得徹底。
我說過了,我不會輸的。
這種東西我怎麼可能輸?
每一個變化,每一種算計,每一點計算,都清晰地呈現在我的腦海中。鹿丸當著我的面下過那麼多棋,我閉著眼睛都知道他下一步會走到哪裡。
從我走的第一步開始,我就已經知道了結局,知道這最終的局面,知道他的每一招。
這種棋,根本就沒有意義。
鹿丸盯著棋盤看了很久,才抬起頭來,深深地望著我。一滴汗順著他的額頭一路流淌下來,流到了他的下巴上。
我默不作聲地和鹿丸對視著。
鹿丸的目光很複雜,仿佛有無數東西在翻滾。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但乾巴巴地張開嘴,許久,只能無奈地又合上。
他明明只是一個少年,但此刻卻好像比任何人都更加成熟。
我不知道鹿丸到底都想了些什麼,只知道他看了我很久,微微皺著眉,無數次想要說話,卻又統統因為不知如何開口而咽了回去。
奇異的是,他竟然有點悲傷?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他好像在深深地擔憂著,痛苦著,既悲涼又無奈。
“佐助,你相信命運嗎?一切都是註定好的。”
最終,鹿丸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寧次以前也問過我類似的問題,不過我給他的答案是“否”。
“有什麼東西能主宰我?那只不過是你為自己的懦弱所找的理由罷了,禁錮了你的,是你自己。”當時我是這麼回答的,把高傲的小白眼狠狠諷刺了一通。
但是現在……
我看向窗外,夜色已深,橢圓的月亮懸掛在樹梢上,窗簾拂動著,呼啦啦作響。
“信。”我輕輕說。
世界的軌跡是恆定的,永遠都無法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