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他們的瞬間,離我遠去的東西就再次回來了。那些無憂無慮的稚嫩與天真,肆意揮霍的嬌縱與嬉鬧,以及知道自己被愛被包容的自信與理所當然,都是族長大人和母親給予我的珍寶,也是我所擁有過的最奢侈的東西。
難道這些還不夠我為之付出一切嗎?
為什麼要走?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
為什麼……你們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地做出我永遠也不懂的選擇?
大概誰也不知道,我腦子裡都轉過了多少瘋狂的想法。
殺死兜的方法有千萬種,誰能阻攔我呢?哪怕他們都會怨恨我,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想讓他們好好活著,僅此而已。
所以……為什麼要解除穢土轉生!
不知不覺中,我的手指已經深深插進了堅硬的泥土中,青筋畢露。
許久,鼬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這一點重量就好像落在天平上的最後一片羽毛,輕柔,卻猶如驚雷炸響。
“佐助……”鼬的聲音很乾澀,帶著一點顫抖,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也許他有很多話想說,但終究,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小心翼翼地觸碰著我,輕緩得仿佛在靠近一個風中顫動的泡泡。
“佐助……對不起。”鼬最終還是從喉嚨中發出痛苦的懺悔。
我揮了揮手,拒絕的意思很明顯,鼬的聲音戛然而止,甚至就連他的呼吸都靜止了,他就像是個等待法官宣判的罪人,只等著我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他下地獄。
“你先去戰場吧,那裡需要你。”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
“佐助!”鼬放在我肩上的手顫了顫,他有些急切抓住我。
“我還有些事要做,真的。”我輕聲說,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們。”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對於父母,我隻字未提。仿佛剛才暴露出的瘋狂和暗藏的激流都只是一個夢,現在夢醒了,我們要面對的,只是斑和帶土,只是現在正在進行的第四次忍者大戰。
是啊,夢……
一個虛幻的,美好的,遙不可及的夢。
哪怕我傾盡全力伸手去抓,卻也只能撈到一片晃動的水波漣漪。好像我生來就只是一場夢,可笑得如同鏡花水月。
然而我們總要面對現實。
鼬明白我的意思,我們解除穢土轉生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用糞石想都能想到,忍者聯軍這群臨時組建起來的烏合之眾肯定是節節敗退。就算現在穢土大軍消失,斑也不可能被輕易打敗,他們一定留有後手。
而整個戰場上,也只有鳴人才有一敵之力。靠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在戰爭中力挽狂瀾。我們現在每耽誤一秒,都有可能讓更多人死去。
鼬到底是什麼心情呢?
他以維護天下和平為己任,他不喜歡殺人,也不想看見有人死去。而戰爭,應該就是他最深惡痛絕的事。
可是他最厭惡的戰爭,卻是我挑起的。也許沒有我,斑和面具男也遲早會幹出這樣的事來,可是就目前來看,正是因為我橫掃五大國的舉動,才讓面具男藉機宣戰。
而五大國在戰爭中的疲軟無力,當然也會被歸於我的肆意妄為。
人類就是這樣,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弱小,而是熱衷於把過錯推到別人頭上,只為了自欺欺人地讓自己好受一點。
鼬猶豫再三,還是在我的堅持下離開了。
鼬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隱沒在黑暗中。
我捂住臉,嘴角拉扯著,扭曲成一個笑。
真是太遜了。
我怎麼會這麼差勁?
再一次……又讓鼬來背負了這些。
為什麼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