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明明……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生與死是無法跨越的距離。
無論穢土轉生喚回的亡靈有多麼鮮活,都無法掩蓋死者身上那股腐爛骯髒的味道。即使我面前站著的真的是爸爸媽媽,但他們本質上仍舊是一具獻祭的屍體。他們只是暫時依附在上面罷了。
無論表面看起來再如何相像,死去了就是死去了。
我不是最清楚這一點了嗎?
我眼中看見的,真的是爸爸媽媽嗎?
……那分明就是兩具陌生人的屍體,以及兩個飄忽不定的亡魂而已。
把沉睡中的死者喚醒,是不可饒恕的褻瀆。
就像是把魚從水裡撈出來,僅僅憑著自己可笑的意願,卻不管可憐的魚在地面上無力掙扎。在地面上待久了,魚會死的。
亡靈……也一樣。
在生者的世界待久了,靈魂就會被污染,變得虛弱,渾濁不堪。
我明知道是不可能留下爸爸媽媽的。
但最終,還是鼬做了那個冷酷無情的壞人。
……好像他就應該承受這些一樣。
好像鼬就該是個冷血的人,就該是那個冷漠,不近人情的角色。
而我是多麼看重感情啊,我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怒火都宣洩在鼬的身上?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
你要再一次害死爸爸媽媽嗎?
看吧,我可以把所有錯都推到鼬的身上,我還是無辜的,我什麼都不用承擔,因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無能為力,一切都是鼬的錯。
而鼬毫無怨言,他甚至滿心愧疚,他……對我說“對不起”。
真是夠卑劣的……我自己。
其實鼬明明是該阻止我的。
攪亂五大國也好,挑起戰爭也好,大鬧木葉也好,我做的一切都狠狠挑動著鼬的底線。
真奇怪。
他為什麼不殺了我?只要殺了我,這一切不就不會發生了嗎?明明在小時候,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把我從懸崖上扔下去,任由我磕磕絆絆地爬回來,看著我遍體鱗傷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到了現在,卻在打架的時候把我牢牢護在身後。
是因為眼睛嗎?覺得虧欠了我?
其實大可不必這樣。
我給他眼睛,只是為了報復他而已。
我默默結印,倒在一旁的兜忽然抽搐了一下,一條巨蛇從他身上分離出來,不斷扭曲變形,慢慢化為一個人。
那人像是泥捏的人偶一般一點點顯露出輪廓和細節,最終成型。他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活動手腳,看上去卻並不怎麼驚訝。
“佐助……真是好久不見了。”大蛇丸走到了我的身後,像是愉悅地說。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沙啞,長發垂落在消瘦的臉側。
也許在我潛意識中他就是這樣的形象,連耳邊搖晃的勾玉耳墜都是一如往昔。
“喜歡你的新身體嗎?”我淡淡地問。為了塑造這個新身體,我耗費了不少查克拉,不過還在預算範圍內。
大蛇丸低頭觀察著自己的手,他緩緩屈伸著手指,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低聲讚嘆道:“太完美了……這就是仙人之力嗎?”他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兜,笑著搖了搖頭,“兜這個孩子,他都幹了些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