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德七年被李世民調入長安後,他同李世民見面的機會其實算不得很多, 他心中仰慕著李世民,只是驟然被敬君弘這麼點破了他擔憂的心思, 畢竟是關乎生死的政變,顯得他很沒有信心一樣, 常何不知曉這會不會讓李世民感到不悅。
常何垂著腦袋磕絆道:「侯、侯將軍那已是控制住了陛下,高治中也已經帶著囚犯趕到了芳林門。」
「如今宮中的各個宮門都有我們的人把守, 一些弄不清楚狀況的守衛禁軍也都識趣地選擇了旁觀, 至於陛下泛舟的消息還捂得嚴嚴實實的, 絕對沒有走漏半分。」
李世民被常何侷促的模樣逗得忍俊不禁,他沉吟了片刻沖常何輕輕笑道:「這麼緊張做什麼,等事成之後我帶你去長安城中最好的一家做羊肉湯的鋪子,當年在雀鼠谷當中軍中只剩下了一隻羊, 當日我瞧你是沒有吃飽的。」
聞言常何眼眸亮了亮,他剛要說什麼, 呂世衡已經帶著些士卒將甲冑給運了出來,常何腳步一轉上前幫忙,他一邊幫著李世民為他身後的士卒分發甲冑一邊欣喜地向李世民低聲道:「都這麼年過去了,大王居然還記得此事。」
李世民翻身下馬接過常何遞過來的甲冑:「為國效力之人,我何曾敢忘?」
長孫嘉卉看著眼前這一幕彎了彎眉眼,有著李世民這一句話起頭,長孫嘉卉調轉了馬頭,她掃過身前穿戴著甲冑的眾人高聲道:「諸位,如今突厥再次寇邊,圍困烏城,而陛下得知消息後卻派出了齊王為主帥,張瑾與李藝為副手。」
溫柔卻又不失堅定的聲音傳入每個人耳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個挺直著脊背的女郎身上。
長孫嘉卉一點都沒有不自在的意思,她掃了眼眾人的反應轉而語帶悲憤道:「武德二年,齊王盡敗晉陽人心,棄城逃跑,放任宋賊一路南下燒殺搶擄,齊王如此,又怎能擋得住突厥的鐵騎?」
「武德八年,張瑾面對突厥全軍覆沒僅以身免,且張瑾年老,又如何能攔住突厥南下的步伐?」
「至於李藝,面對突厥從來都是能躲則躲,且他性情張揚跋扈,對手下士卒非打即罵,此人為將又如何能團結軍心退敵突厥?」
「突厥圖謀我朝之心已久,可如今朝中陛下被小人蒙蔽一意孤行!」
說到此處,長孫嘉卉停頓了片刻,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聲語氣中甚至帶了些哽咽:「誰家沒有耶娘子女,誰家沒有兄弟姊妹,諸位今日一戰是為我朝亦是為己。」
「清君側除奸佞,諸位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忠義之士戰死沙場,如此辛苦才換來天下太平,諸位難道想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來之不易的安穩消失嗎?!」
「我雖為女子之身,卻也願意同秦王同我大唐同生死共存亡,爾等可願意隨我一道?!」
李世民看著身側的長孫嘉卉,分明是如此嚴肅的場合,可是他卻怎麼也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瞧著長孫嘉卉堅毅的眉眼,瞧著士卒將領們堅定的神情,他的心不自覺軟成一片。
從什麼開始的,那個他初見時因為其父的死而偷偷啜泣著的小娘子,長到了如今這般耀眼又奪目的存在,他實在是與有榮焉,也實在是讓他……為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