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嘉卉捏緊了手中的團扇,她忍俊不禁地敲了敲長孫無忌的肩膀:「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阿兄不必如此緊張。」
長孫無忌輕輕瞪了她一眼:「還是小心為上。」
長孫嘉卉忽然收斂了表情,她借著長孫無忌的力道起身,像幼時一般拽了拽長孫無忌的衣袖,但是很快她又輕嘆了口氣:「小心為上,阿兄,二郎執意拜阿兄為相,阿兄也該明白自己的處境自己的身份,這個位置還是早早辭去的好。」
長孫無忌的腳步停滯了一瞬,但是很快他又當作無事發生一般將長孫嘉卉扶回了榻上。
他垂眸:「我如何不知曉你的意思,但我也是心有抱負的,我也想要一展抱負,武德年間我做不到,好不容易等二郎登基,我辛辛苦苦了這麼多年,清閒日子……你叫我如何甘心?」
長孫嘉卉用團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叫長孫無忌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語氣十分冷靜:「我向來相信二郎,可我不信阿兄,我也不信自己的孩子。」
長孫無忌只覺得如墜冰窟,他忽然失態忍了好半晌才控制住了音量:「在妹妹心中你阿兄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憑什麼?!」
「就因為我是外戚,就單單是因為這個身份,庸庸碌碌無所事事,我如何咽得下心中的那口氣,漢時有衛青霍去病,緣何就我不可以?!」
長孫嘉卉的眉眼依然精緻,她看著長孫無忌的失態,一錯不錯對上長孫無忌的目光,長孫無忌狼狽地側首一言不發。
「是,漢時有衛霍,可亦有霍光。」
長孫無忌心頭一跳,他仿佛整個人脫力般驟然鬆開了攥緊了雙手,長孫嘉卉呼吸一滯但她還是狠下了心腸:「人心不可測,阿兄,權之一字動人心,長孫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后了。」
「更何況榮寵太盛也並非是一件好事……驕奢跋扈的外戚?於百姓又有何益?」
「二郎削減宗室,我又怎會在這一處上叫二郎為難?」
「阿兄難道便能管到方方面面嗎?何不從一開始就斬斷了這個可能呢?」
「你我兄妹自小相依為命,阿兄,你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了,我只是……只是想要阿兄好好的。」
說著長孫嘉卉忽然冷下了眉眼:「我與二郎要做明君賢后,我與二郎所求皆是天下,我不想也不會叫任何事情攔在二郎跟前的。」
不容長孫無忌拒絕,長孫嘉卉半點不給長孫無忌喘息之機:「哪怕是我自己,哪怕是我們長孫家。」
長孫無忌尾音微顫:「所以就要犧牲我嗎?」
長孫嘉卉紅了眼眶:「可就算阿兄能不忘初心,那我與二郎的孩子呢?」
「到那個時候我與二郎皆作古,沒有人能保護阿兄了,到那個時候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