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愣了愣, 他忽然心緒一轉猛然起身不由自主提高了聲調:「舅舅是故意的?!」
高士廉捻著鬍鬚不動聲色道:「何來故意之說?」
「那王珪是前東宮的人, 臣身為皇后之舅身為陛下舊臣看不慣他, 同他之間有齟齬,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話落高士廉沒有給李世民接口的機會,他離開座位躬身行禮:「臣在朝中確實與大部分前東宮舊人之間有矛盾,此事的錯也全然在臣一人。」
「這朝中臣也是待不下去了的, 不若陛下乾脆將臣外放好了,臣絕無絲毫怨言。」
李世民盯著高士廉, 他咬牙快步走到高士廉身前將人給扶了起來:「我不需要舅舅如此大義凜然地幫我!」
高士廉眉心微蹙:「都督刺史地方官吏才是治亂之所系,這話不是陛下同臣等說的嗎?」
「想要扭轉百官重朝廷而輕地方的想法,光光靠一個裁減中央官吏可是不夠的。」
「所以臣外放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如今陛下才登基不過一年,還抽不出足夠的人手派往地方,朝中有房杜,臣自認比不得他們二人,還不如外放做個都督能做些實事來的好。」
「一舉兩得之事,這分明是很好的。」
李世民表情複雜,火氣好似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他垂著腦袋聲音帶了些低啞,像極了從前那個在高士廉面前絮絮叨叨的唐國公二公子。
「舅舅素有清流美譽,如今竟要背上打壓前東宮舊人的名聲離開長安,這就叫我又如何捨得?」
「早在觀音婢嫁給我的那一年,我就同舅舅承諾過,不僅僅長孫家,便是高家我都是要好好護著的,可我如今成了皇帝後竟要眼睜睜瞧著輔機避嫌,連舅舅都……」
聽著李世民越來越輕的聲音,瞧著眼前垂頭喪氣的李世民,高士廉忽然長嘆一口氣,拉著李世民二人一同落座,就好像是從前一般,李世民此刻不再是皇帝,只是那個喚著他舅舅的二郎。
「二郎,你既喚我一聲舅舅,我自然是要好好幫扶你的。」
「朝中如何你我也清楚,連著兩次日有食之,雖說百姓不在乎,但朝廷之上到底還是有心思不正的人。」
「二郎又是削減宗室待遇,又是裁減官吏,樁樁件件都是得罪人的事,那個李孝常我瞧著一個月有大半的時間往甘露殿裡頭鑽,這個人在宗室中也是小有名聲的,因著待遇一事和自己的兒子被二郎所殺一事,我瞧著他對二郎是越發不滿了。」
「而且自從二郎上一回提拔了輔機做右僕射,大家明面上是沒有表現什麼,可私底下還是有人覺得二郎對輔機寵重過甚。」
「而我這個高舅舅也是門下省侍中,兩個宰相到底還是扎眼了些。」
李世民的聲音悶悶的:「所以舅舅就要自污嗎?」
「舅舅外放既能安撫人心,又能叫大家知曉我的決心,往後再有人拒絕前往地方上赴任我也可以順理成章搬出舅舅做擋箭牌,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