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出身有礙他人的眼,立了功之後也能提一提他的官位了。」
杜懷信沉吟片刻:「可陛下又是如何能篤定這法雅便是會口出狂言呢?」
「若無證據定罪到底是不妥的。」
李世民指尖虛虛點了一下,他側首勾唇:「你到底是忙於朝政,不知曉詳細也是應該的,你以為為什麼會是法雅?」
「武德一朝的僧人中就屬他最上躥下跳,半個月裡頭能入宮個七八次討上皇歡心,這樣一個有野心之人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忍受朕不冷不熱的態度呢?」
「更不要說時機以穩定,我先前同意了傅奕的奏請——壓佛。」
太極宮,寢殿。
裴寂剛剛入口的飯菜當即是上不去下不來,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猛地咳嗽起來,他趕忙拿過手邊酒杯一飲而盡:「上、上皇說笑了,不過一個小小僧人,不值一提。」
李淵沉默了一瞬沒有接裴寂的話但也同樣沒有接方才自己的話:「天命……果然都是天命吶。」
「日食天災,我以為他這個位置應當做不穩了的,卻怎麼也想不到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人心向他,禁軍,百姓,官員,一個個的都信他,我在前朝的人也不剩幾個了,也就只有你還最顯眼也最忠心我。」
「太白見秦分,秦王當有天下,連續三次……果真是天命不可違,朕也試著去同他斗,李孝常……可是連第一步都做不成,跟只老鼠一樣被他戲耍,朕也要臉面的啊,朕累了,裴寂。」
「天命助我起兵,天命助他登基,難違啊難違。」
裴寂沉默不語,這一刻的李淵與當年起兵之初的李淵居然莫名地重合了。
天命,當初因為抗突不利楊廣將要降罪,李淵何其自信自詡天命在身一點都不懼怕,事實證明也確實無事發生。
可如今呢?
他同樣也是自信的,只是自信在這個皇位已經是切切實實被李世民坐穩了,自信在天命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李淵揉揉眉心:「前些日子都生吞蝗蟲了也沒有半分事情,我認輸了,罷了罷了。」
李淵抬眸掃視了一下:「可惜,這座宮殿終究是要換主了,還真是……叫我心有不甘吶。」
真是諷刺,原來直到這一刻李淵都不肯承認自己輸掉的真實原因嗎?
將一切歸於天命……裴寂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吃著飯菜。
東宮,顯德殿偏殿。
「天命?杜子諾,你今日可真是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李世民笑了笑:「哪有什麼天命,不過是事在人為,如今上皇只剩下裴寂這一個了。」
「禁祥瑞,再放一批宮女,最後是藉田之禮,終於算是徹徹底底的新朝了。」
李世民話落一道求見聲響起,李世民揮揮手只繼續對著杜懷信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