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最擔心的莫過於蘇蓉蓉三人,她們的功夫只是尋常,又被困在這大沙漠裡無處可逃,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那帶走她們的人願意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她們了。
“仲先生……”無花輕輕念著這個名字,雲淡風輕就像是對著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謬讚了。”仲彥秋微微頷首,“既然你已經把那三位姑娘帶了過來,何不完璧歸趙,免得傷了彼此的qíng分。”
仲彥秋說得直白,無花也應得gān脆,“仲先生說得有理。”他抬起手揮了揮,船艙最下面便開了一道小門,幾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將三個姑娘帶了出來。
“蓉蓉,甜兒,紅袖。”楚留香從駱駝上跳下來跑到三個姑娘面前一個個看過去,臉上難掩激動之色。
“楚大哥……”
三女看起來並沒有受多大的罪,除了面色稍顯憔悴之外康健的很,身上穿著簇新的錦緞衣裙,身上也打理得gāngān淨淨,和她們比起來餐風露宿了好些日子的楚留香倒是更像被擄走的那個。
“三位姑娘都是貴客,我們斷不會怠慢了的。”無花說道,又將目光轉向仲彥秋,“三位姑娘已然完璧歸趙,不知我可有幸請先生上來喝杯茶水?”
“不過我這船上粗陋狹窄,楚香帥幾位還請自便。”
他只請了仲彥秋一個人,仲彥秋也大大方方答應了下來,回頭對楚留香道:“你們先回去,不必等我。”
“但——”楚留香還想說什麼。
“我還等著和你痛飲三百杯呢。”仲彥秋打斷他的話說道,“你可要準備好銀錢才是。”
仲彥秋的神qíng很輕鬆,沒有半點將入虎xué的緊張感,甚至還笑著對胡鐵花調侃了一句“最難消受美人恩,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都是帶毒的”,胡鐵花懵懵懂懂以為他是在說自己先前在小鎮子裡出的丑,氣鼓鼓地正待反駁上兩句,仲彥秋已然飛身而上,腳尖在駱駝背上輕輕借力,駱駝甚至都沒有感覺到什麼,他便已輕飄飄地落在了大船的甲板之上。
無花退了兩步給仲彥秋留出站穩的地方,對著船下楚留香一行人朗聲道:“諸位,後會有期了!”
伴隨著他的聲音,站在甲板上的姑娘一甩鞭子發出一聲脆響,落在甲板上休息的兀鷹便振翅而起,帶起鐵鏈連天銀光點點如瀑布傾瀉直流,叮叮噹噹的鐵器撞擊與高亢的鷹唳之中那艘大船像是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快速消失在了起伏的沙丘之後。
仿佛一場幻夢。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他們甚至都沒能多cha上一句話多勸說阻止一句,仲彥秋就已經和那艘船一起離開了。
楚留香看看身邊失而復得的三位姑娘,又看看大船消失的方向,被他視為妹妹的三位姑娘找回來了自然是值得高興的好事,但若是有一位朋友為此而隻身犯險,那他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的。
“鐵公jī。”他叫了一聲姬冰雁,沉聲道,“你先帶蓉蓉她們回去。”
“那你呢?”蘇蓉蓉問道。
“如果我今天就這麼看著仲先生走了,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楚留香說道。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去找仲彥秋。
如果他願意和一個人談七天七夜的佛,那麼他心裡定然是將其當做朋友的。同樣的,如果他願意在大沙漠寒冷的夜晚裡和一個人暢聊半個夜晚,那麼他的心裡也定然是將其當做朋友的。
“你一個人去不行。”姬冰雁皺眉道,“此事兇險,還需從長計議。”
而胡鐵花已經整好了駱駝,準備狂奔著去追船了。
那邊幾個人如何合計暫且不提,仲彥秋在大船上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無花用款待尊貴客人的禮節款待他,舒適奢華的客房,嶄新柔軟的衣飾,他甚至準備了一大桶溫度正好撒著昂貴香料的熱水給仲彥秋洗澡——這裡可是大沙漠,有時候水比等量的huáng金還要昂貴。
無花準備了,仲彥秋便坦然受了,在大沙漠裡跋涉奔波了三天,即便他的內力可以調節體溫讓他不覺寒暑滴汗不出,但三天沒有洗澡也足以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洗完澡,換上一身無花準備的衣服,雖然都是青色衣袍,比起他慣常穿得款還是有些區別的,柔軟的綢緞貼合在皮膚上,也不知他是哪裡知道的自己的體量,衣服正正好好能穿進去,哪怕他胖一分或者瘦一分也都不會有現在這麼合身。
衣服備得盡心,茶也是好茶,千里迢迢自江南運來的茶葉在這裡可以換到等值的huáng金,小銅壺煮開山泉水,甘冽的滋味一嘗就知道不是大沙漠裡能有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