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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頭疼。

第八十章

一燈如豆, 仲彥秋回去的時候夜色已深, 屋子裡卻還亮著燈。

仲彥秋攏了攏衣襟, 在門外徘徊了好一會才推門進去。

那副模樣就跟那在外頭喝了酒,半夜在自家外頭溜達半天等確定散了酒氣才敢進家門的丈夫似的。

只不過他的屋子裡等著的不是怒火中燒舉著擀麵杖的凶婆娘,而是借著燈火看書的蘇夢枕。

倒也說不上是哪個比較嚇人。

“方小侯爺怎麼說?”蘇夢枕翻過一頁書, 顯然是早就知道仲彥秋去了哪裡。

仲彥秋沉默, “此事……”

蘇夢枕挑眉, “他已睡了。”他說的是年輕的蘇樓主,白日裡在外頭跑了半天, 回來又忙了半天,早就累得不行在意識深處睡得人事不省,別說蘇夢枕只是用著他的身體跑出來溜達兩圈, 就算是蘇夢枕用著他的身體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qíng他也都醒不過來。

仲彥秋猶豫一下, 本著坦白從寬的原則老實道:“他死了。”

蘇夢枕一愣,合攏書頁道:“看來開封城裡又要不得安寧了。”

“不生氣?”仲彥秋坐在他對面, 乖乖把手遞過去。

蘇夢枕搭在他的腕上把脈,口中則道:“你不動手,我本也是要料理他的, 不過早了些時日罷了, 有什麼好生氣的。”他一邊這麼說著, 一邊在紙上寫下了藥方,別的先不用,提筆就是三兩huáng連。

果然還是生氣了。仲彥秋眨眨眼,裝作沒看到藥方上那一堆明明可以用別的藥材替代的huáng連丁香等物。

其實他傷得也不算多重, 放著不管過段時間也就自己好了。

但是……

仲彥秋抬眼瞅了瞅蘇夢枕的臉色,覺得自己還是好好喝藥吧。

方應看死在了自己的臥房裡,屋子裡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只除了一扇門板碎成幾塊外,再無任何多餘的線索。

包括他的屍體,沒有任何傷痕,衣衫齊整髮鬢一絲不亂,面上的表qíng甚至還帶著幾分喜意,顯得安詳平和,仵作檢驗之後也表示,與其說他是被人殺死的,倒還不如說這位身份尊貴的小侯爺心臟天生便有頑疾,只不過平時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也就無從發現,這次大抵是因為突然過喜或者過悲引起了心疾發作,才丟了xing命。

這是一個極為荒唐的說法,荒唐到就連一貫和方小侯爺有些不睦的六扇門幾位神捕都不信。

可惜他們有心探查一番,皇帝卻擔心他們因為那些個陳年舊事故意消極怠工——他甚至還懷疑兇手很有可能與神侯府有瓜葛,所以一邊拿著些無關緊要又耗時耗力的案子拖著他們,一邊把案子jiāo給自己親信令其嚴查,定要找出真兇。

話是這麼說,皇帝的親信又哪裡比得上六扇門術業有專攻,一個兩個讓他們溜須拍馬結黨營私沒問題,要是真的叫他們gān點實事,轉頭就鬧得整個京城jī飛狗跳,事qíng沒辦成,倒是給了諸葛神侯不少把柄在早朝上狠狠參了他們一本,最後這案子還是落在了六扇門手裡。

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大早無qíng就會來金風細雨樓拜訪——方應看在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外人,就是蘇夢枕。

今日本是蘇樓主難得的清閒,仲彥秋給他把過脈後表示那難喝得讓人懷疑人生的藥可以暫時停上兩天了,這也意味著他的身體可喜可賀地恢復到了一個令人驚喜的階段,雖然還是不能跟正常人相比,但好歹在這種天氣里,他不至於風一chuī就覺得胸口悶痛,時不時就會咳得喘不上氣來。

似乎老天爺也很給面子,這幾天開封城裡風平làng靜,偶爾有點小波動也不是能鬧到蘇樓主面前的級別,楊無邪悄無聲息地就把事qíng平了下去。

秋高氣慡,林子裡楓葉經了霜,紅得更加熱烈,正是最好的時候。

再過上幾天天就要真的冷下來了,冬天裡寒風跟刀子一樣,一chuī這葉子也就簌簌刷刷掉了大半,轉眼就只剩光禿禿的樹枝子了。

於是心有靈犀一樣的,王小石從不知哪裡挖出來幾壇美酒,白愁飛拎著兩個大大的食盒,裝著開封城裡老字號新推出的點心,兩個人勾肩搭背跑去蘇夢枕的院子裡,一邊喊著“蘇大哥我們去賞楓葉吧”一邊大剌剌推開門——

面面相覷。

“……不好意思打擾了。”

“……你們繼續……繼續……”

……

目睹了王小石和白愁飛興沖沖推開門,又像是遊魂一樣飄出去,蘇夢枕忍不住手一軟,埋在仲彥秋肩頭悶聲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仲彥秋無奈地嘆氣,把自己的手從蘇夢枕的禁錮之中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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