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陰影處看不出神色來。獨孤峰微微眯了眯眼:“我這裡倒是有個好差事,不知裴大人可有意願?”
他這話拉攏之意已是很明顯,裴矩並未答話。
獨孤峰也不介意。
只是看著舫外江心悠悠道:“九公主尚缺一太傅,陛下尋覓多時,我看裴大人或可勝任。”
這差事本是熱餑餑,奈何宇文化及從中作梗,至今仍未有人填補空缺。
裴矩微微眯了眯眼:“裴某才疏學淺恐不能勝任。”
他語氣淡淡倒叫獨孤峰高看了一眼。
初入洛陽為官的青年誰不想攀上九公主。
這裴氏芝蘭倒也不枉虛名。
獨孤峰輕笑一聲慢慢落杯:“你這樣很好。”
他語意不明,細想卻似有更深的意思。
裴矩靜靜倒了杯酒,看向岸邊燈火通明。
隋帝九年四月。
開文舉自各地選拔人才。
世家子弟也應召入洛陽述職。
寶殿裡:
隋帝支手坐在龍椅之上,手中輕叩著半玫玉玦。
他似已不耐煩了,半闔著眼漫不經心。
隨侍大太監看了一眼殿中跪著顫抖不已的青年微微皺眉:
“陛下?”
今日殿上俊才皆為九公主太傅之職而來,沒成想卻如此不成器。
隋帝淡淡擺了擺手,高育便已知其義:
“下一個。”
喚作聞常的青年心中一嘆,卻是伏身慢慢退下。
他們本是寒門科舉士子,由地方選拔而來入洛陽得見天子述職,卻不想竟捲入九公主選拔太傅一事之中。
一個已經成年的公主這時候選拔太傅,可見隆寵之盛。
青年想到那聞名天下的驚鵲台來,倒也不覺得稀奇了。
見他出來,殿外候著的眾人倒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提起了心。
只一個時辰,便已有三十人離去。
只是不知下一個是誰。
裴矩微斂著眉目,站在一群士子之中,青衣寒俊倒顯得名士風流。
高育目光微動:“可是清河裴氏?”
青衣名士微微頷首,氣度風華皆是上品。
高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公子與老奴來吧。”
兩人走後,士子們頓時議論了起來。
“竟是裴氏子弟,難怪。”
一寒衣青年羨慕道。
“這裴氏難道有什麼來頭?”
旁邊人不解問。
寒意青年嘆了口氣:“你只觀他來洛陽第一日獨孤閥便在江心設宴款待便知他身份不凡了。”
此話一出,惹得殿外總管冷哼一聲。眾人頓時不敢多言,心中卻俱是對那叫裴矩的青年好奇不已。
高育進了寶殿之後便已退下了。
殿內只剩了隋帝與裴矩兩人。
龍涎香靜靜地燃著。
隋帝目光沉沉地打量著殿中青年,忽而笑道:
“果不負裴氏玉樹之姿。”
那青年眉目俊逸,風華更是疏落難得,比一般世家子弟來說卻多了分風流篤定。
裴矩淡淡垂眸:“陛下謬讚。”
他話不多,也無恭賀之語。
隋帝微微點了點頭:“朕聽說獨孤峰那小子曾大力推舉你。”
帝王語氣似笑非笑,裴矩卻似未聽懂般,只道:“獨孤閥主只是比陛下早見過微臣而已。”
這份自信倒是讓隋帝眼露讚賞之意:
“你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