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靜靜地, 沉香裊裊散開,卻是無一人說話。
那嬤嬤跪在珠簾幔帳之後,待小公主起身梳洗後才道:
“那位……”
她語氣有些猶豫,見吳裙並未不虞才接著道:
“那位突厥武尊求見公主。”
沉香已燃盡, 蒹葭髮髻也已綰好了。
粉色的桃帶兒更襯地美人面如雪脂,那長長睫羽若小扇般在瓊珠之落下一層陰影。
吳裙支著手並未說話,只是目光遙遙地望著窗外。
那神色很動人,顯得既柔軟又憂愁。
嬤嬤已有些後悔自己問了這話, 為公主憑添了幾分煩惱。
“不若讓嬤嬤去辭了那突厥人?”
蒹葭見小公主眉頭微蹙, 不由低聲道。
卻見吳裙輕輕搖了搖頭。
枝頭春雨鬧鬧, 驚鵲兒也回了巢,那粉衣公主面上終於露出一絲笑靨來。
畢玄在門外等了很久。
他牽著高頭大馬在積石玉階前站著。
那紅棕寶馬如來時一般威赫,此刻見了那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竟耐不住蹭了上去。
她生的嬌軟,被那馬兒低頭蹭的細頸痒痒的,只得伸手抱住了它。
畢玄微微挑眉:“阿勒巴倒與公主親近。”
他語氣隨意不似昨夜迫人,吳裙微微回過頭去,便見那俊眉邪目青年武士倚靠在樹幹上看著她,精瘦的軀體像是草原上最危險的豹子。
小公主眨了眨眼,卻是笑了。
“它叫阿勒巴?”
她伸出手指來在馬背上寫道。
馬兒鼻孔里噴了口氣,親昵地蹭了蹭那粉色的桃髻兒。
畢玄眼中也帶了絲笑意:“阿勒巴在草原是勇者之意,這匹馬已陪我出生入死多年。”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亂蹭的馬頭,語氣難得溫柔。
吳裙側眸看著他,似星鹿一般乾淨柔軟:
“你也是個勇者。”
她這次並未寫馬背上,而是攤開那人手心,一字一句寫道。
畢玄常年練武,掌心俱是厚繭。指尖摩擦間微微有些癢意。
那雪白的手指似已被古銅色的大手完全裹住,在晨光下顯得曖昧難言。
她寫完便迅速縮回手來,眼含笑意的看著他。
畢玄眸光微暗,卻是笑道:
“我以為公主會討厭畢某。”
他說的是昨夜之事。
吳裙指尖微頓,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能說話。”
她伸手又寫道。
掌心細嫩的觸感帶著澀澀涼意。
她說的是不能,卻是與昨夜宴上回答不一樣。
那雙柔軟的眼睛微微斂下,似有些憂愁。
畢玄心中一動,卻是伸手輕輕揉了揉那低垂的髮髻。
他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動作難免有些僵硬,卻讓那小公主破涕為笑。
“你跟我想的一點兒也不一樣。”
她眨了眨眼,畢玄竟似已經明白了她眼中意思,不由微微挑眉:
“你眼中的畢玄是什麼樣的?”
他縱橫多年,無論是血戰中原名士成武尊之名還是回突厥為東將軍,從未在乎過別人目光,如今卻是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問出口。
吳裙細想一番,卻是眨眼笑了笑:
“大約是虎狼之人。”
她柔軟嬌嫩的手被古銅色的大掌包在掌心,畢玄思極方才細弱觸感,不由挑眉:
“公主年紀尚小怕是不知虎狼之意。”
他眼中笑意沉沉肆虐,那小公主微微愣了一下,卻是終於反應了過來。
雪膚之上宛若生了桃色,連眼尾處輕翹的弧度也顯得灩灩動人。
吳裙微微撇過眼去便要抽出手來,卻被那人牢牢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