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未免讓裴大人久等, 卯時便起了。”
卯時不算早, 可對於錦衣玉食的吳裙來說便已是極限。
裴矩擺了擺手,那嬤嬤便已退下了。
心中卻還希望那芝蘭玉樹的裴大人不要像朝中那些腐士一般與九公主為難。
吳裙放下書冊,微微眨眼看著年輕太傅。
勾尾處輕翹的弧度竟是緩緩彎了起來, 像月牙兒似的,柔柔的撒嬌。
文帝平日裡最是受不了這樣的眼神,每次小公主這樣一笑,她想要什麼, 他便都給了。
裴矩卻似視而不見一般。
伸手拿起那桌上書冊隨意翻了兩頁。
“公主想學什麼?”
他淡淡抬眼問。
吳裙歪著頭想了想,伸手在桌上寫了兩個字:
“天下。”
四書五經乃至法道經典皆可入學,可這天下又該如何教?
裴矩面上卻帶了絲笑意。
“公主可知天下為何?”
他聲音沉沉,似臨風吹落樹梢, 顯得篤定坦然。
吳裙轉頭望向窗外落花。
今日天已晴了, 宿積雨氣被溶溶熹光蒸發, 妙曼可愛。
她望著簇簇繁枝卻又想起了隋宮金殿之上的琉璃玉瓦來。
心中若有所悟。
“生殺予奪。”
那細弱指尖輕輕在桌上寫下四個字來,又緩緩被暖陽蒸乾。
裴矩執書而笑:
“公主所言不錯。”
他眼中朗朗俊狂,卻是毫不掩飾其中野心。
吳裙微微收回指尖卻被男人緩慢按住。
“要想習得天下可不能在這香沉宮牆之中。”
裴矩輕輕挑眉,語氣帶了絲蠱惑之意。
小公主靜靜地看著那雙沉狂雙目,彎了彎唇角。
殿外女官們燃了奚香,絲毫不知帳帳畫屏之內已空無一人。
洛陽馬市中,吳裙被人牽著穿過攢動人群。
面上拂紗在光下跳動著,看著好生歡喜。
醉華樓:
策衣寒眉的青年指尖微頓。
“宋兄?”
聞常有些疑惑。
卻見那年輕閥主望著樓下人群微微搖了搖頭:
“許是看錯了。”
這時間小啞巴又怎會在這兒呢。
宋缺回過頭來,斜倚在高欄之上悠悠倒了杯酒。只是心中卻不期想起那拂動的面紗來。
吳裙任由裴矩拉著一路跑過。
直到江邊花樓處才停了下來。
那樓色鮮艷,牌匾上還掛了籠紅花,瞧著艷麗的緊。
小公主微微轉頭望向太傅,眼中有些疑惑。
“公主不是要看天下嗎?”
“進去便知道了。”
裴矩輕笑一聲,忽而伸手握住了那細軟柔嫩的小手,往花樓里走去。
隋朝民風開放,舞姬樂師備受追捧。多稱為大家。
今日這樓上便也是請來了聞名天下的單大家。
兩人選了三樓的角落裡,聽著樓下竊竊私語。
吳裙自是不知這單大家是何人的,可瞧著這滿座賓客皆是暗含期待,不由也有些好奇。
裴矩自顧自喝著酒卻是已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