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緊握著的掌心已血跡斑斑。
還魂之術之所以有違天理便是因為它要以真龍之氣續命,以天子之命換陰間人的命。而養鬼人的心頭血便是藥引,若是沒了藥引,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狄飛驚等了很久。
他甚至算到了蘇夢枕不會給他最後一滴血, 於是他想要殺了他。
他是第三個人,本也該死。
可他卻沒算到,那吊著一口氣的帝王會在此刻駕崩。
這風雪天氣竟也雷鳴電閃。
米有橋手中端著的藥碗猛然碎在地上,顫抖著伸出手指來。
那面色青白的帝王卻已然沒氣了。
雪地里人影交纏。
狄飛驚一身所學皆出自雷損, 可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比雷損更年輕, 也更狠心。
那披著青袍的公子嘴角已溢出鮮血來, 袖中婉轉多情的小刀卻瞬息而發。
養鬼本就反噬,艷鬼的記憶甦醒,他便一日不如一日。
蘇夢枕咳嗽了聲,面色已是慘白。
狄飛驚也受傷了。
可他的手卻已插入了男人心臟。
雪靜靜地落著。
似也掩蓋了馬蹄聲。
“在來之前我給方應看遞了封信。”
蘇夢枕忽然道。
那白衣少年依舊很安靜,他的手已握住了那跳動的心臟。直到蘇夢枕說出最後一句話:
“我服了□□,心頭血已是沒用了。”
他聲音艱澀,比這冬日裡的雪還要冷。
那是他唯一愛過的姑娘,他曾以心頭血餵養她,可也是他――親手斷了她的生路。
那馬蹄已越過宮牆,踏雪而來。
狄飛驚唇角緩緩留下血絲來。
遠處忽然傳來喪鐘長鳴之聲,米有橋淒聲道:
“陛下,駕崩了。”
雪靜靜落在青袍公子孤寒眉眼之上,那喪鐘之聲一遍一遍在耳邊迴響。
蘇夢枕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來,眼中竟已有血淚。
徽宗死了。
多可笑。
他慢慢閉上了眼,胸口血洞裡不停往外流著血,染紅了青袍與雪地。
蘇夢枕忽然又想起那日初見,她穿著婉轉的宮裙站在船上,靜靜地看著落雪。
她看了許久,才轉過頭來告訴他:‘我不想死。’
他知道她在害怕。
渡口的河水很冷啊。
青色披風已被埋在了雪裡。
方應看在宮門處停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狄飛驚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沉默著,安靜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那溫柔俊秀的少年啊,任由雪落了滿身。
“候爺?”
身後人上前一步,卻見方應看微微擺了擺手:
“去看陛下。”
狄飛驚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小屋裡。
那穿著古煙宮裙的美人靜靜地倚在窗邊等他。
她伸手接住雪花的樣子很美,斂下的眉眼顯得安靜溫柔。
“蘇夢枕死了。”
她說:“我知道。”
她只是輕輕替他拂去肩上落雪,神色溫柔。
這天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雪覆紅梅煞是好看。
吳裙忽然道:“你還記得我喜歡梅花嗎?”
狄飛驚勾了勾唇角:“記得。”
“第一次見你時,你讓我給冰棺上也雕了枝梅花。”
艷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