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圍著的人群已經散開了。
徐子陵喝茶的手微頓,突然問:“老伯,這些花匠都是從哪裡來的?”
既然桃花是要獻給九公主的,栽花花匠自然是要進宮的,這不正是一個機會?
老頭仔細想了想道:“好像都是洛陽本地的花匠,拉走時給了家裡一大筆銀子。”
他說到這兒有些歉意:“老了記性不好了只記得這些,二位若是好奇,不妨再問問別人。”
寇仲點頭笑了笑:“多謝老伯了。”
花匠與官兵都已走了,這洛陽長街上又安靜了下來。
寇仲與徐子陵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隋宮:
驚鵲台自十年前末秋一役便被一把火燒了乾淨,如今那玉石台前荒草鬱郁,看著好不淒涼。
吳裙趴在玉攆上路過時忽然道:“停。”
她聲音輕輕地卻無人敢忽視,連忙將玉攆停了下來。
九公主支著手看了會兒,忽然坐起身來。
驚鵲台舊址本就偏僻,多年來聖上刻意忽視,如今草已丈高了。
吳裙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跟上來,便一個人提著裙子入了荒園。
前幾日下了雨,如今天還陰著,那荒園裡濕土泥濘。
吳裙繡鞋被污泥粘著便索性脫了鞋子,光著腳往前走,園中土地濕軟踩著倒也舒服。
草叢中遺了不少焦木,還有驚鵲台上的舊物,零散地堆在一旁。
這是聖上最厭惡的地方,自然無人敢拾取遺珠。
吳裙一路倒是見了不少熟悉的東西。
再往前荒草窮盡,便只剩了焦土。
青緞美人也停了下來。
她微微蹲下身去,撥開草叢找了一番,終於在前面找到了早已被摔壞的琉璃珠算。
她十六歲那年曾坐在高台上把玩珠算,無趣時便扔了下來。未曾想到在這裡還能找到。
吳裙眉目柔和了些許,眸光溫柔地看向手中殘物。
“你何必又回來找它。”
耳邊忽聽得一道淡淡地聲音,吳裙輕輕抬眼,便見那穿著朱紅官袍的男人目光複雜的看著她。
宇文化及看著她眉目孱弱風流,卻與當年柔弱天真姿態一模一樣,心中微微軟了軟。
吳裙輕輕笑了笑:“我知道我若是想要這琉璃珠算,面前馬上便會有一百個一樣的,甚至更好。”
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可我只想要原來的。”
那聲音又輕又軟,卻無端帶了幾分惆悵。
宇文化及眸光微暗,忽然伸出手來:“給我。”
“你能修好它?”
雲鬢花靨的美人輕輕抬起頭來,笑看著他。
男人指尖痒痒的,不由想要摸摸那月牙兒似的眼睛,可最終卻只是道:“我可以試試。”
吳裙將珠算遞給他便在一旁看著。
珠算摔下去時只少了幾顆琉璃珠子,宇文化及指尖微動,便將斷了的兩塊溶在了一起。
分明只是個玩物,可他卻比公事還要認真。
伸手從官袍腰帶上取了兩顆寶石鑲嵌了上去,倒比原來還要好看。
吳裙欣喜地接過來拿在指尖把玩。
“真漂亮。”
她柔聲道。
那穿著青色緞子的美人分明已是天姿國色,可笑起來卻仍舊像個孩子似的,天真歡喜。
宇文化及目光柔和:“你喜歡便好。”
吳裙面上染了絲薄紅,回眸看著他。
她並未問他為何知道她會來這兒,從幼時到如今,這世上最知她心意的人一直是他。
夕陽已至,照的驚鵲荒台衰草淒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