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往日的繁華都付與了一場燒盡洛陽的大火。
吳裙看著那人籠在斜陽下孤寞溫柔的眉眼,忽然道:“我要走了。”
她聲音輕輕地,頓了頓又道:“聽說花園裡新移種了些桃花,我要去看看。”
穿著朱紅官袍的青年微微笑了笑:“去吧。”
他垂下的眸中暗色沉沉,慢慢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踏著荒草離開。
吳裙看著那人背影輕輕斂下眉眼來。
女官們等了很久,九公主終於回來了。
她回來時手中還拿著一個頗為精緻的小珠算,可所有人都當沒看見一般謹慎的低著頭。
玉攆已經開始走了。
吳裙趴在榻上看著夕陽落在台前殘照些許,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新桃花移種在前面花園中,吳裙今日出來便也是想看看,可到這會兒卻已沒了興致。
“公主?”
蒹葭低聲問。
九公主把玩著小珠算的手頓了頓,淡淡道:“去二哥那兒。”
蒹葭應了聲,玉攆便又轉了個彎。
琉璃玉瓦上染了淡淡暈黃,看著煞是好看。
從太熹宮往勤政殿的路還如當年一樣。
吳裙趴在珠算上微微閉著眼,待到時雪膚之上已印了幾道淡淡的粉印兒,更顯得天真柔軟。
玉攆停在殿外,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待到那尊貴無比的九公主醒了才替她解下披風。
左士拿著拂塵立在殿外,這天子起居之處,只有九公主一人是不用通傳的。
“二哥呢?”
吳裙走在台階上忽然問。
她到了煬帝必會親自出來的。
左士低頭小心道:“李無年吊死在了獄中,陛下去看了看。”
一個死人並不足以讓煬帝震怒,只因那老匹夫死前曾咒罵九公主。
他不光是罵了九公主,他還罵了先帝與陛下,詛咒大隋不出百日必亡。
可他死卻是因為九公主。
“將這老匹夫掛於城門前曝曬三日,懸屍示眾。”
煬帝冷笑著遮住眼底的暴虐。
李無年向來膽小,如今敢放肆辱罵皇室又懸樑自盡多半是有人唆使,楊廣知道他們在激怒他。
癲狂的帝王狠狠閉著眼,忽然笑道:“朕記得李無年是李淵堂兄。”
他聲音淡淡的,卻讓人不寒而慄。
獄卒顫聲道:“陛下。”
楊廣輕輕笑了笑:“那就誅九族。”
他們既然想要一個造反的理由,那他就給他。
血腥死獄中,獄卒不由打了個寒顫。
天已漸漸暗了下來。
因著九公主喜桃花,這隋宮中如今便也一片輕粉。
連勤政殿上煬帝也命人在瓦下種上幾棵。
吳裙趴在桌上半闔著眸子看著案前燭火,纖長的睫羽映了火光搖曳更顯得溫婉動人。
“公主?”
左士在殿外輕聲道。
“何事?”
那聲音很溫柔,像是這隋宮的斜陽日暮,帶著些矜貴惆悵。
寇仲與徐子陵微微低著頭,卻覺得這聲音莫名熟悉。可進勤政殿的機會便在眼前,由不得二人多想。
岳山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引開煬帝,即便如此,他們也只有一刻鐘。
聽得裡面人回復,左士小心道:“花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