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駕」了幾聲,讓馬發足狂奔,一面在馬背上咕噥:「馬兒馬兒,你說小珊珊怎麼就這麼笨呢?今晚早點歇著,明兒趕早出發,不是一樣的麼?」
馬兒哼哧哼哧,並不理她。
楚顏去醫館要了一劑退熱的藥來,著手煎了,端至床前,起先用勺子喂,餵不進去,她還是只顧說她意味不明的胡話,藥全部從唇角給漏出來。沒了法子,她抱著那個燒得火熱的人兒,哭唧唧道:「叔叔,你以後若是知道了,可別怨我。我、我沒打算輕薄你來著。形勢所迫,我、我……」說不下去了,直接飲了一口藥,苦得打了幾個冷戰,以嘴對嘴,緩緩渡給她。
好容易將大半碗藥都餵了下去,稍微消停了點。
原本那郎中說,只要這一劑藥下去,保管身安病退。
卻誰知,到了如今,天色已晚,君芷猶在說胡話。
楚顏束手無策,抓耳撓腮地站在床前。
倒也不是完全地束手無策。
有個古老的法子,假使她把內丹吐出來,讓它去叔叔經脈內走一遭,那麼無論有什麼蠱毒也好,畏怖也罷,都能去個七七八八。只是這事兒她先前只聽過,並未見誰做過。若是做得好,那還好。若是又像御風訣一樣,讓君芷再生出些其他症候來,可如何是好?
可是……眼見床上躺著這個,臉還是轟然作燒,不試試怎麼甘心?
難道又灌她吃藥?
這樣想畢。毅然將門栓嚴實了,褪掉外衣,上了床去,趴在君芷的身側,念個訣,將她的那顆三百年的內丹,緩緩餵給了君芷。再一吻收住,不讓她吐出來。
再閉上眼,緩緩念咒驅動那小東西,去為叔叔驅病除災。
一個妖的內丹,就是她的一切,若是內丹碎了,也就等於凡人的魂魄散了。要再歸攏起來,可謂難如登天。
若是其他妖起了歹心,給吞了去,那麼也與灰飛煙滅無異。世上再沒有這一號妖了。
所以貿貿然將內丹吐出,實在是一種莽撞且愚蠢的行為。
可楚顏現下管不了那許多。
閉上眼,感受自己的那個小東西沿著君芷體內的經絡,一點一點往前走。
猛然,她眼睛睜開,瞪得老大。因為忽然發覺,先前一直無法再度窺探的,君芷所經歷過的一切,復又變得清晰起來。不知是因為她病了,虛弱的緣故,還是因為吞了自己的那個小東西……
總之小狼得以將她這一生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解程度之深,恐怕比君芷自身,還要更厲害。
這是哪裡錯亂了嗎……?為何她看見,叔叔作為人質被押上城樓,而那個她稱為父皇的人,用箭射死了她??叔叔死了?還是,死過一次又活了?等等,東楚還滅了國?……東楚目今不還好好地在那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