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覺得可笑又可悲。她拼命追趕了那麼久的人,只敢放在心裡偷偷喜歡的人,曾無數次同乘一匹快馬,踏過春夏秋冬的人,卻在一天突然不告而別,拋下她們的所有約定誓言,躲到這裡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告訴我,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雲初眼眶通紅,「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你和他根本沒有感情!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要和別人在一起?」
雲初沒有掉眼淚,卻泣不成聲:「你當初不辭而別拋下我,現在又要趕我走,芸時,你知不知道痛不欲生是什麼感受?」
芸時的強硬幾乎快要偽裝不下去,她何嘗不知道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武藝與雲初平分秋色,卻不擅長群斗,難當天下大任,是以為師沒有將紫玄劍授予你,望你能夠理解為師的苦衷。」
「我與雲初不分你我,她得到紫玄劍,我自是為她驕傲的。」
「初兒天生奇才,加以磨礪定然鑄就一把尚方寶劍,將這渾濁世間重歸清明。她是不世出的英雄,決不可被小情小愛纏住手腳,芸時,你明白嗎?」
「弟子......明白。」
「初兒如今正處功力瓶頸期,若是分心恐怕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芸時,你如今已學成,可以出山了。江湖險惡,你要多加小心,若非不得已不得施展武功,如今門派林立,仇敵眾多,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多謝師父提點,弟子明日便下山。」
她在雲初的及笄禮上隔著人群遠眺一眼,看著少女焦急面龐,轉身不過一念之間。她解下貼身玉佩拜託師弟轉交給雲初,從此一劍一衫孤走天涯。
這一別就是五年。
芸時熟讀醫書,她不能拔劍御仇敵,那便妙手濟世人。面對病患傷殘撕心裂肺的呻|吟,她心生悲憫,卻也穩坐如鐘。日復一日,芸時自己也漸漸分辨不清,她是習慣了將別人的瘡口揭開又縫合,還是在長久的痛苦中終於逐漸麻木。
她走過很多山水,始終沒有遇上那朵雲。
芸時不知道雲初是如何找到自己這裡,只記得師妹來的那天,奔雷如電,大雨滂沱,她在沙漠裡幾乎快要溺斃。
「不過被我罵了幾句,沒了我這個師姐你就痛不欲生了?雲初,你這個樣子如何堪當大任?」芸時揮手,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
「我不堪!不堪的我愛上了更加不堪的你,是你給我樹立的理想,還沒來得及開花結果就一走了之,那我又實現給誰看?我本就是賤命一條,早該死在山澗里,天道不來救我我又為何要去救它!」
「啪!」芸時伸手便是一個耳光響亮地打在她臉上,恨鐵不成鋼,「口出胡言!你早已不是個孩子了,手握紫玄劍竟敢說出這樣的話,是想羞辱我,羞辱師父,羞辱整個師門嗎?」
雲初的眼淚終於落下,悽惶又無助地:「對不起......可是,師姐是不是也欠我一個解釋呢?」
屋內燭火搖晃得更加厲害,芸時的半邊肩膀被窗外冷風吹得刺痛,她轉身想將它關上,卻被雲初欺身上來從後面抱住。
「芸時,」她叫她的名字,「我不怪你,你丟下我,丟下一身武藝我都不怪你的,但是你為什麼要和別人成親,你告訴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