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玉卿久相伴走過十多年的歲月,早就如同藤蔓一樣纏繞進了對方的生活,無法輕易剝離開。可是葉英尚且存著一絲理智,也對玉卿久足夠心疼。他知道,若是自己勉強那孩子,那孩子甚至會就連離開的權力都沒有。
而葉英又怎麼捨得勉強自己的小徒弟呢?所以,葉英在和玉卿久有關的事情上,總是會動用非凡的意志力。
——他將“忠誠”作為給自己劃定的底線,將“待以溫柔”作為自己對待小徒弟的時候的行為準則。所以,葉英分明強大到可以留下任何人,卻始終留給了小徒弟可以隨時轉身離開的機會。
可是,不知道是如同王憐花所說的那樣,他們那樣解開了許白頭,所以留下了後患,總之葉英心驚膽戰的發現,自己似乎變得越發的不同以往。
往常他家小徒弟也是有很多朋友的,她時常闖蕩江湖,結交了不少青年才俊和武林豪傑,那個時候葉英是從來不會介意他的小徒弟和誰玩得好的。
可是如今,只是憐花公子有意為之的親昵,理智上葉英知道那是他這個人對他們師徒的惡作劇,可是在王憐花主動接近玉卿久的時候,葉英心中還是會湧起無端的怒火——他尚且還能十分冷靜的分析判斷,可是耳邊卻又有一個聲音不斷的蠱惑著他:“不,那不是什麼惡作劇,那就是王憐花生性惡劣,他就是在蓄意勾|引挑|逗你的卿卿。”
葉英君子端方,像是“引|誘勾|引”這樣的污言穢語,往常他是絕對不會想起、更不會用這個詞去攻擊自己認識的人的。
作為和他朝夕相對十數年的人,玉卿久第一時間敏銳的發現了自己師父的變化。
雖然葉英面上一如往常,可是玉卿久卻分明覺得自家師父周身的負累更加沉重了。自始至終她的師父都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從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而如今,這種壓抑似乎更加重了一些。
雖然她的師父的脊背還是如同松柏一樣挺拔,但是玉卿久分明感覺到她家師父就宛若負山前行。他背負的東西太重了,重到了玉卿久就是想為他分擔一二,可卻也難得章法。
從前葉英背負的是大唐舊夢,而如今,西湖藏劍已經在大安重現江湖,而且和六百年前一半風光無兩。可是葉英身上的背負並沒有因此輕上半分,因為他還背負著他一生的風月、難平的心事和柔軟的時光。
而那一切,最終都被賦予了另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不言自明。
葉英從來都是真誠的面對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如今心態變化的危險。藏劍大莊主一生磊落,這一次卻難得有些不願深究了——他不敢去想,自己如今這般,只要看見有人接近他的小徒弟他就萬般不悅,那到底是他被余|毒所擾,還是……其實他本來就是如此,而這一次的許白頭,只是給他一個不再壓抑自己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