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問題,那真是很久了很久了。久到紀想自己都有些恍惚了。她好像喜歡了他很長很長時間。
其實她一直覺得,她喜歡上沈端硯遠比沈端硯喜歡上自己要早。
她的喜歡大概是從一場歇斯底里的反抗和爭執開始的。
高二上學期,文理分科。紀想想選文科,然後通過藝考考到電影學院,以後進入娛樂圈。
然而紀家世代從政,紀江明一心希望紀想日後能繼承紀家的傳統,規規矩矩高考,考個好大學。畢業以後從公務員開始,慢慢走進政壇。依到紀家的實力,紀想若是走從政這條路,她必然可以輕鬆很多。
父女兩個為此有了分歧,意見不和,吵的不可開交。雙方對峙了很久,互不妥協。
不論是祈求,還是據理力爭,亦或是冷戰、絕食,能用的方法紀想都用了。可惜父親始終不願讓步。
能讓她覺得無力的是紀家上下沒有任何人同意她進娛樂圈。就連一向疼愛她,明事理的大哥紀孝行也沒站在她這邊。
當時的紀想和全家人對峙,無助而絕望。
眼看著文理分科越來越近,藝考生要另行組建班級,然後進行嚴格的培訓。紀想卻一直沒有徵得家裡人的同意。
女兒如此不聽話,一意孤行。紀江明無奈之下,只好找到沈端硯。希望他能替自己好好勸勸女兒。
沈端硯去當和事佬,卻被這姑娘一通收拾。
一直到現在,沈端硯都還清晰地記得小姑娘歇斯底里爆發的模樣。那是壓抑到了極致,無助絕望之下的徹底發作。她的情緒仿佛是休眠許久的火山,積蓄了無限的能量,終於抵達某個臨界點噴涌而出。
他眼睜睜地看著紀想撕了宣紙,折斷毛筆,把墨汁摔翻在地上,怒目圓睜,“為什麼你們總喜歡逼我?我不喜歡練字,非逼得我去練字。我又不想當書法家,幹嘛要讓我天天練?我想學表演,我想參加藝考,你們卻要我一心往從政的那條路上走。為什麼總要跟我對著幹?你們怎麼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沈端硯,我爸總喜歡讓你來勸我?可是你是誰?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媽的,我再也不練字了。沈端硯,你給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那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不再是平日裡規規矩矩的“沈老師”。這聲“沈端硯”帶著憤怒和怨恨,更有責備。
沈端硯知道自己是無端被牽連了。
他任由她發泄,全程靜默,不發一言。
他做不到和一個小姑娘對峙,更不可能和她擺道理,因為她根本就聽不進去。
小姑娘罵罵咧咧,最後竟然蜷縮在角落裡小聲抽泣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聲一聲抽泣。可卻更讓人覺得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