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戴眼裡,宗瑛一貫的有主見。既然宗瑛這樣講,她也沒必要再徒費口舌,只說:「那麼只能先吃藥控制一下。」
「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去忙吧,注意休息,儘量控制好情緒。」
宗瑛掛掉電話回去繼續填表,小鄭在一旁穿防護服。
他一邊穿一邊問:「宗老師,你覺得這個高墜案的死者是自殺、意外還是他殺呀?」
「從現場看,自殺的可能性大一些。」
「哎,年紀輕輕為什麼要自殺呀?她小孩才多大,她死了之後小孩可怎麼辦呢?太自私了吧。」
宗瑛填好手續單,抬眸看他一眼。
小鄭想起平日裡薛選青叮囑的「不要隨便評價死者」,馬上剎住話頭,將防護服給宗瑛遞過去。
外面烈日當空,蟬鳴愈囂,解剖室里是散不去的熱量和特殊氣味,宗瑛穿著悶氣的防護服,一邊操作一邊同小鄭講解,汗從鬢角流下來。
結束了關腹縫合,宗瑛放下器械,摘下雙層手套,俯身對死者鞠了個躬。
小鄭跟著照做,餘光瞥見宗瑛側臉,莫名覺得她今日表現出來一種特別的鄭重。
他沒問,宗瑛當然不會講。
和殯儀館工作人員交接完,兩個人走到門外抽菸。
宗瑛一邊抽菸一邊看著遠處的墓園走神。
小鄭偏頭瞥她一眼,突然想起她每次來殯儀館總是這麼看著墓園,於是問:「宗老師,那邊有什麼好看的呀?」
「我媽媽就睡在那裡。」她沒有避諱,低頭彈落菸灰,嘆息一樣說道:「她也是死於高墜。」
小鄭一聽,意識到自己開錯了話匣,連忙又遞一支煙過去給宗瑛。
宗瑛低頭瞥一眼,說:「不抽了,我打算戒菸了。」
「啊?」小鄭以前聽薛選青講,他們這些跑現場的,因為味道重壓力大,幾乎沒有不抽菸的。他遂問:「真不抽啦?」
「慢慢來吧,總能戒掉。」宗瑛說。
太陽刺眼,樹葉紋絲不動,氣象預報一遍遍發布高溫預警,在市民的抱怨聲中,又一遍遍地進行倒計時預報:「高溫還將持續兩天——」、「高溫天氣預計明日結束,未來幾日將會迎來一個強降雨過程——」
終於,經歷了連續十個高溫天之後的上海,因為接連幾場雨迅速降了溫。
公眾對723隧道案的關注熱度似乎也跟著降了,只有遇難者家屬仍然上躥下跳,希望爭取更多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