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瑛站在晨光里走神,外婆吃完藥催促她快去吃早飯:「你吃完飯回公寓睡一覺,不要整日都耗在我這裡。」
小舅舅剛剛提起的這個日期一直在她心頭縈繞不去,她回:「不太想睡。」
外婆講:「不睡也要回去洗澡換個衣服,你看看你多邋遢。」
誠然如此,她兩個晚上沒洗澡換衣服了,不知盛清讓會不會比自己更狼狽?
宗瑛迅速斂回神,如外婆所願,離開醫院返回699號公寓。
打開門,家裡空無一人。
走進浴室,地面、洗臉池都非常乾燥,沒有短時間內洗漱過的痕跡。
通往陽台的門敞開著,帘子被微風撩動,嚴曼專用的那節書櫃,櫃門半闔。
宗瑛快步走過去關櫃門,就在關閉的瞬間,她留意到冊子的順序被動過了——
這不是盛清讓的做事風格,如果是他,肯定會依照原樣擺回去,那麼只可能是外婆動的。
宗瑛抽出那本印著年份的日程本,翻到有記錄的最後一頁,再往回翻,在9月14日那頁停留,手指輕輕撫上去,「宗瑛生日」四個字就被遮住了。
這一天來得很快。
上海的溫度又跌了一些,一大早烏雲漫天,天氣預報說會有陣雨。
宗瑛替外婆辦好出院,帶她回公寓收拾行李。
原本宗瑛說要替她收拾,她非不肯,講什麼:「我的行李當然要我自己來收拾,你一翻動,我也就失了秩序了。」因此只能拖到出發當日,才開始整理。
箱子裡的行李從南京回來後就沒動過,外婆一件件收疊,突然抖出來一件洗過的襯衫。
她講:「哎呀這是那個小伙子的襯衫吧?」
蹲在地上列清單的宗瑛抬頭看一眼,認出是盛清讓那時遺落在酒店樓梯間的襯衫。
她將它送洗後幾乎忘了這件事。
外婆遞給她,叮囑道:「你要記得還給他呀。」
宗瑛收了襯衫悶頭道:「知道了。」
襯衫洗得很乾淨,甚至洗去了屬於那個時代紛飛的戰火氣,替而代之的是現代洗滌劑留下的乾淨味道。
一點痕跡也沒有,宗瑛想。
「他最近怎麼不露面了呀?」
「忙。」
「這個話一聽就是用來敷衍老人家的。」外婆深諳此道,「我可沒有糊塗,但是我管不了那麼許多了,只要你過得開心自在,怎樣都可以。」
宗瑛心頭突然莫名微酸。
這時門口電鈴突然響起來,外婆講:「應該是你小舅舅,他昨天晚上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