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瑛捧著茶杯的手緊了一下又松,指頭稍稍顫了一下,肩部繃起的肌肉倏地鬆弛。
他刻意避開她的目光,穩聲道:「還剩兩個小時,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到時我會叫你。」
宗瑛聞言坐了半分鐘,裹緊肩上毛毯,最終應了一聲,捧起茶杯上了樓。
這樣長度的一支蠟燭,燃燒時間差不多是六十幾分鐘,盛清讓沉默地坐在沙發里看燈芯燃盡,又點起一支,等第二支蠟燭燃盡的時候,他起身上樓。
屈指敲門,沒有回應。他又試著敲了一次,仍無回應。
一種不好預感猛竄上來,盛清讓立刻推開房門,一遍遍呼喊「宗小姐」,然宗瑛卻似昏迷了一般毫無反應。
客廳里的座鐘慢條斯理地運轉,但終歸愈來愈靠近十點整。
盛清讓額頭急出汗,打鐘聲響起的剎那,他抱起宗瑛下了樓,按亮的是2015年的公寓廊燈開關。
他不確定這個時代的救護車電話,拎起座機聽筒,撥出去的是薛選青的手機號。
「喂,宗瑛?什麼事情?」薛選青明顯感到意外,又「餵」了一聲,聽到的果然是盛清讓的聲音。
「薛小姐,很抱歉深夜打擾,宗瑛突然昏迷,我現在送她去醫院,但我對她的病情不了解,也沒有權力替她決定,想通知她的親人或者朋友,但我手裡只有你的聯繫方式,所以我請求你幫忙聯繫她的親友,或者請你來一趟醫院。」
他語氣急促,但仍有條理。
薛選青聽完,按捺下心中不安,霍地拿起桌上車鑰匙:「你送最近的醫院,我馬上到。」
盛清讓掛斷電話,從玄關櫃裡翻出僅剩的一點現金,抱起宗瑛下樓。
他頭一回覺得現代電梯下行速度也遲緩,顯示屏上每一個數字變化都慢得揪心。
飛快出了公寓大門,恰好一輛計程車停在門口下客,在它即將調轉車頭離開的瞬間,盛清讓攔住了它。
計程車司機瞪眼一瞧,意識到人命關天,甚至下車來幫忙開車門。
汽車行駛在乾燥馬路上,道旁有路燈,頭頂有朗月,醫院的燈牌在夜色里不倦亮著。
氣喘吁吁到醫院急診,進搶救室,接監護儀,盛清讓完全被隔離在外。一通急忙下來,襯衫後背濕透,整個人精疲力竭。
腦外科會診醫生匆忙趕到,檢查完畢,又出來找家屬詢問,他走到盛清讓跟前,低著頭在板子上嘩嘩填表,講:「還好送得急時,要耽誤就不得了了,你是宗瑛什麼人?」
他說著抬頭,看到盛清讓的臉。
後邊一個護士喊:「盛醫生,你趕快過來一下!」
盛秋實雙眸瞳孔驟縮,握筆的手頓在空中:「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