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關了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去找她,她桌上一摞書,說要考試,還反而跟我講『沒有走不下去的路,只要想,總有辦法』。」
薛選青說著重新點起一根煙,盛清讓替她總結:「所以你帶宗瑛入了行,她與你成了同事。」
「對。」全部講完,薛選青的聲音平靜了一些,只有夾煙的手指止不住顫抖:「她很聰明,捨得吃苦,領悟能力很好,做事穩妥專心,有些方面她比我們更專業。」
盛清讓被她的話帶進回憶,腦海里卻不住浮現出宗瑛專注工作的模樣,到最後出現的一格畫面,則是她站在陽台里落寞抽菸的側影。
盛清讓突然打住,問薛選青:「宗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薛選青屈指輕彈菸灰,講:「她第一次出現場就遇到高度腐敗的屍體,味道太重了,而且那天連續工作了很長時間,衣服也來不及換,再加上倒班的疲勞,就開始抽菸。這幾年下來,多少有一些菸癮,但我最近不怎麼見她抽了,好像是要戒了。」講到這裡,薛選青想起剛才看過的病歷板:「大概是因為生病戒的吧。」
薛選青理解了宗瑛的矛盾所在,她一方面渴望手術順利,另一方面又擔心手術失敗,所以要在手術前把一切後事都準備妥當。
盛清讓問:「我能不能知道宗瑛的病況?」
薛選青轉過身,語聲中疲態愈明顯,無奈似嘆息:「你自己問她吧。」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急診護士站打來的電話。
護士講:「神經外科過來接收病人了,馬上轉過去,你來一下。」
薛選青掛掉電話火速折回去,盛清讓緊跟其後。
從急診樓轉入神經外科的病區,宗瑛仍在沉睡。
等全部安頓好,病區走廊里的掛鍾已經跳過了零點,紅彤彤的數字顯示「00:00:05」,病房外的萬家燈火,也逐漸要熄滅了。
夜一點點深,到凌晨五點多的時候,薛選青突然接到單位的電話,因此出了病房,而這時伏在病床邊睡著的盛清讓突然察覺宗瑛動了一動,他連忙直起身按亮了燈。
宗瑛睜開眼,看到的是醫院病房的天花板,視線移向右側方,又看到盛清讓的臉,片刻恍惚之後她大概想明白了——
她應該是昏迷之後,被送到了醫院;送她來醫院的人,是盛清讓。
盛清讓在她頭頂問:「宗小姐,能聽到我說話嗎?」
宗瑛先是隔著氧氣面罩回應他,最後索性抬起手摘掉了面罩,啞著聲講:「我聽得到,麻煩扶我坐起來。」
盛清讓依言照做,宗瑛轉頭看一眼病房門口,隔著一塊玻璃看到站在走廊里打電話的薛選青:「選青也來了嗎?」
「是的。」盛清讓又拿了墊子給她靠著,「是我打電話讓她來的。」
宗瑛抬手想看時間,手腕上卻只松松垮垮地套了個住院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