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曦的神情終於恢復了一絲暖意:「他是我們師兄弟中最特別的一個,在山中學道數年,卻對師尊說此非他一世所求,於是離山入蕪城不再為正一門弟子。從一九四七年開始,他就在蕪城中學當老師,一九七九年,被評為第一批國家特級教師,也是蕪城的第一位特級教師。
他離休之後還主動要求學校返聘了好幾年,直到一九九六年才放下教鞭,一輩子教了四十九年的書。……嗯,而若是減去被打成右派、關牛棚、挨批鬥、靠邊站、下放勞動的那些年,滿打滿算他應該是教了四十年的書。」
成天樂目瞪口呆道:「世間還有這樣的修士!」
和曦微微露出了笑意:「很好,成總,你仍稱他為修士!和卿離開正一三山之後就恢復了俗名,也與崑崙修行界再無關係,當時皆以為他學道不成才如此。而我師尊飛升之前卻提到了和卿,稱其人另有修行,雖只做了一輩子的中學教師,卻堪稱當世一代大儒,且桃李滿天下。」
史天一很感興趣的追問道:「和卿前輩都有哪些學生?」
和曦答道:「你不認識的也就不必說了,告訴你幾位可能感興趣的。我和鋒師兄的末徒澤真與澤真之父,這一對父子都曾是和卿的學生。如今崑崙修行界的盟主石野以及石野之師,這一對師徒也曾是和卿的學生,甚至還是同班同學;而在他們那個班,還有蕪城廣教寺葛舉吉贊前輩的衣缽傳人尚雲飛。但和卿與他們都是世俗學校中的師生關係,並非崑崙修行界中的師徒關係……」
成天樂嘆道:「這位中學老師,簡直太牛了!……可是蕪城廣教寺又是哪一派宗門,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史天一也說道:「我在蕪城這麼長時間,也從沒有聽說過啊!」
和曦再度嘆息一聲,反問史天一道:「你經常提起履世曾在二十六年前的正一三山會上於我師尊身後捧玉淨瓶,可知那法會中央的高台上當時有幾人?當時共有三位前輩在座,分別是葛舉吉贊大師、家師守正、崑崙盟主石野的師父忘情公子。與成總交好的三夢宗弟子丹游成,當時也站在忘情公子身後,手中捧著一把紫砂壺,裡面還有一壺剛泡的茶呢……」
蕪城有座廣教寺,據說最早建於唐代,幾經興廢近代唯余幾面殘牆及無頂七層雙塔,塔中石磚上有蘇東坡手書遺蹟。
明末清初,著名的苦瓜和尚石濤年輕時曾在廣教寺中作畫六年,留羅漢圖百幅。民國時期,這一珍貴的藝術瑰寶流落日本。到了一九九九年,又被收藏家崔如琢以一億元人民幣購回,就是著名的《石濤羅漢百開冊頁》,曾在國家博物館展出。那每一幅羅漢圖上,都有廣教寺的硃砂印記,也是廣教寺的曾經的歷史側證。
到了近代,黃教活佛葛舉吉贊自川西來到蕪城廣教寺升座,一度只有殘垣孤僧,直到改革開放之後風氣轉變,重修香火又見興旺。在二十五年前,葛舉吉贊活佛虹化涅槃,並留遺言「七入人間,此去不回」,意思就是他不再轉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