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妍穗沒有這麼侍候過人,力度沒拿捏好,碗沿磕到了皇帝的唇,她還渾然不覺。
皇帝一哂,接過了碗。
待侍候皇帝洗了臉,換了衣裳,躺下閉目養神。薛妍穗站在窗旁,撩開帘子,恰好看到天空中一隻鷹隼一樣的猛禽腳爪上抓著只小鳥飛過。
弱肉強食,死生須臾,她面無表情的放下帘子。
……
櫻桃宴上,內侍監韓道輝宣完口諭,眾人或驚或愕或怒或喜,不一而足。
“陛下身子不適?韓公公,本宮精通醫理,讓本宮服侍陛下吧。”吳賢妃一臉擔憂,溫婉開口。
“陛下身邊有薛貴妃,無須賢妃。”韓道輝話說得平平淡淡,聽在吳賢妃耳里,卻似帶著一股子嘲諷。
吳賢妃被當眾下了面子,極為難堪,既恨韓道輝一個奴才掃她的臉,又嫉恨薛妍穗,將這個仇也記在了她身上。
韓道輝不在意吳賢妃,這個女人再有心機有手段,最重要的事情她一無所知,翻不起風浪。
他在意的是昌王,以及投靠昌王的人。
昌王眉頭緊皺,神色震驚,皇兄怎麼會讓薛妍穗隨侍?薛妍穗怎麼能向皇兄獻媚,她怎麼敢?
“諸位散了吧。”韓道輝記下昌王等人的神色,喊道。
他是內侍監,正三品的品階,自幼侍候皇帝,盛寵不衰,以往皇帝不御後宮,關於韓道輝的流言洶洶。眾人雖是宗室皇親,也不會得罪這位天子寵幸的內臣。
昌王等人雖遺憾不能確認皇帝病情,但皇帝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露出虛弱,他們不敢妄動。
目送眾人離開,韓道輝召來御前親衛,囑咐他們嚴加守衛。
當日太陽落山後,天色暗了下來,皇帝攜薛貴妃出殿,略一露面,就坐進了御攆,起駕回宮。
皇帝在御攆里睡著了。
御攆直接抬進了紫宸殿,這是皇帝的寢宮。
“陛下。”韓道輝喊了聲,裡面沒有應聲,他心裡一沉,揮退抬轎的宦官,進了轎子,皇帝果然睡得極沉。
皇帝越發嗜睡了。
韓道輝掏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刺入皇帝左手小指的指縫,最近兩個多月,為了不誤了早朝,皇帝命他用這種辦法喚醒他。
十指連心,針刺指縫,這種疼痛堪稱酷刑。皇帝寧肯忍受這種痛楚,也要日日臨朝。
韓道輝眼中含淚,天子之尊,飽受病痛折磨,可是他知道,陛下想要活著,哪怕受盡痛楚,可恨老天無眼,陛下……時日無多了。
皇帝疼醒了,額頭上沁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容色愈發蒼白。
“陛下,到宮裡了,下轎吧。”皇帝久久不動,韓道輝忐忑不安。
“韓道輝,你聽到了嗎?”皇帝問道。
“陛下,聽到什麼?”韓道輝側耳傾聽,轎外安安靜靜,他疑惑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