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我。”薛妍穗皺眉,雖然落魄衰老許多,但她依然憑著記憶認出了這老婦,崔氏的乳母。一幕幕受這老婦侮辱責罵的記憶湧上來,這些記憶太糟心,薛妍穗都有些受不住。
老婦癱坐在地上,雖然薛妍穗輕飄飄的說完,就走了,像是不屑再理會她。老婦卻陷入了絕望,她活不過今天了。薛郎君不會放過她。
薛府的祠堂修建的莊嚴肅穆,薛成寒門出身,坐上高位後,卻不願人提起他出身寒微,心裡很是欽羨那些出身望族的世家子,所以,他精心修建了祠堂,希望薛家從他開始,代代綿延富貴。
薛成在祠堂里等得心焦,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終於聽到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他顫巍巍的起身,外面的腳步聲卻停了。
“阿……阿穗。”薛成拄著拐出來,一聲親熱的阿穗在薛妍穗嘲諷的眼神中說得結結巴巴,父女多年,這個女兒老實聽話時,他眼裡從來沒有她。當她忽然生了反骨,處處與他作對,他恨得稱她為孽女。
這聲阿穗,是他作為父親第一次喚這個長女,薛成花白的鬍鬚顫抖,眼眶溫熱,父女血緣,他自己感動了自己。
“噗嗤。”薛妍穗笑出了聲,笑聲輕蔑。
薛成緊緊攥著拐杖,老臉僵硬,這個孽女,他深深吸了口氣,忍下了這個羞辱。
“吾兒,隨為父進來。”
薛妍穗低估了薛老賊的不要臉程度,他竟能若無其事的繼續以老父自居。
進到祠堂,薛妍穗看到薛老賊走到一處牌位前,輕輕撫摸的動作,似乎充滿了懷念。
“給你阿娘上一炷香吧。”
薛妍穗陡然生出一股寒意,這個人殺了他的髮妻,在面對髮妻牌位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愧疚甚至懼怕,他還能裝作深情懷念,這個人真的全無心肝。
薛成沒有聽到回應,轉過身,對著冷冷看他的薛妍穗嘆氣,“為父知道你心裡有怨,為父以往也有錯,可父女血緣,斬不斷。”
薛妍穗不為所動。
薛成苦口婆心,“為父得罪了陛下,薛家滿門禍在旦夕之間,你真的能忍心看著骨肉血親身首異處?別忘了你身上也流著薛家的血,為父若被誅殺,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罪臣之女的名聲。還有你阿娘,她是薛家婦,她的香火,全由為父供奉,你忍心讓她做孤魂野鬼嗎?”
說著說著,兩道老淚滾下。
薛妍穗向前走了幾步,看著擺放在供案上的牌位,“亡妻謝氏之靈位”,牌位用上好的木料所做,一旁香鼎繚繞,數盤鮮果供奉。瞧著似模似樣,但那牌位太新了,謝氏已離世二十年,牌位不該這麼新。這麼些年,薛老賊竟沒連一個安魂的牌位都沒有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