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找個招待所先住下吧,”程懌看著他,嘴邊依然帶著笑,眼神卻有些冷,“你那幾個沒出息的酒肉朋友,這會兒沒誰敢收留你了。”
程恪還是沒說話,看著他。
“自己從頭開始,”程懌說,“別什麼都想靠家裡。”
程恪繼續沉默,這回是真說不出來什麼玩意兒了,這家裡除了老爸,有誰是“從頭開始”的?他無法理解程懌一本正經沖他說出這句話的立場。
“開車。”程懌跟司機說了一句,關上了車窗。
程恪說不上來自己這會兒到底什麼心情,看著車開走的方向愣了好半天,才低頭打開了錢包。
身份證。
程恪皺了皺眉。
除此之外再沒有類似形狀的東西存在了,他的各種白吃白喝會員卡和銀行卡信用卡全都沒在。
“牛逼。”程恪又翻了翻夾層。
之前程懌讓他找個招待所的時候他只覺得是程懌在損他,現在看到夾層里的錢時,他才反應過來。
程懌是在說實話。
一百塊。
住招待所估計都得是偏遠地段大通鋪。
而且,他平時錢包里沒現金,這一百塊是程懌專門放進去的。
程恪把這張紅色的票子捏了出來,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大概是氣的。
他還能感覺到自己之前所有茫然的情緒在看到這張百元大鈔時開始一點點匯集,從指尖開始,慢慢往全身漫延。
這種怒火,在他被親弟弟算計,被親爹趕出家門,被告知朋友都不會收留他,甚至在想抽菸而打火機失蹤時,都沒有出現過。
現在卻被這種帶著勝利姿態不依不饒的羞辱迅速地點著了。
“操!”程恪咬著牙很低地罵了一句,把手裡的東西狠狠地砸進了旁邊的垃圾筒里。
他每次往垃圾筒里扔東西,只要距離超過一米,基本都得扔第二回 ,現在離著兩三米的距離,錢包卻準確地飛進了垃圾桶。
只有那張百元大鈔飄落在了地上。
程恪走過去把錢撿起來攥了一把再次狠狠地扔了進去,甩得胳膊都有點兒發疼。
然後轉身大步順著路走了。
一直走到了路口,看到前方綠色的行人過街指示燈時,程恪才停了下來。
他本來的計劃是先去劉天成那兒,但現在應該是去不成了。
程懌的話他是信的,能下手把他整出家門,那順手再把他後路給斷了,對於程懌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他沒有什麼特別真心的朋友,都是些吃喝玩樂認識的人,這樣的關係也大都建立在不斷的吃喝玩樂之上,像他這種不樂意玩的,就算是這樣的朋友都處不結實。
所以,他現在應該就是如程懌所願,沒地方可去了。
所以……
程恪對著路對面已經變紅的燈看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轉身順著路往回走。
今天晚上總得有個地方呆著,明天再想辦法。
一百塊好歹能應個小急了。
得撿回來。
垃圾桶是綠色的大方桶。
兩個,並排放著。
之前都打開的蓋子這會兒已經被不知道哪兒來的優秀市民蓋上了。
桶身很華麗地映出街對面酒吧的霓虹燈,顯得非常與眾不同,印在上頭的白色小人姿勢看著都跟在打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