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江予奪說。
程恪把枕頭和被子扯了過來,枕頭大小還挺合適,正好能放到沙發上,但被子就有點兒困難了,怎麼扯都會滑到地上。
最後程恪把被子塞了一半到身下,凹凸不平地強行睡了上去。
折騰完了之後,他也沒什麼睡意了,雖然感覺很疲憊。
屋裡很靜,這個時間,配合上外面的月光,尤其安靜,睡不著的人在這種情境之下,就容易思維萬千。
程恪閉上眼睛。
今天其實還可以,跟許丁喝酒的時候他說了不少話,以前沒覺得,現在才發現許丁是個很合適的傾聽者。
不會隨便發表意見,不會指點他的對錯,不會評判他的行為,更不會跟著起勁一塊兒罵,只是聽。
但他說了些什麼,現在卻有些記不清了。
也許說了小時候的事,說了長大後的事,說了父母,也說了弟弟,畢竟他的生活如此單調,就連朋友也都是小風一吹就散,能說的也就是這些了。
也許還有鬱悶,有不滿。
有嗎?
也許只有茫然吧。
關於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卻什麼也沒看明白,一切他都聽見了,卻什麼也沒聽懂。
所以最後他只有茫然。
如果沒有離開家,他可能也就是在一場暴吵之後,繼續過著以前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擔心的日子,現在說的這些想的這些,都不會有吧。
活了二十七年,最後把什麼都過沒了,就連最平庸最廢物的生活都容不下他了。
江予奪縮在被子裡,把手機靠在喵的肚皮上看小說,一直看到小說要收費了,他才點了退出,看了一眼時間。
兩點了,估計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邊,把腦袋探出了被子,吸了一口有些涼意的空氣,再把喵也掏出來放在了枕頭上,但喵不太情願,又鑽回了被子裡。
“你身上有貓味兒知道麼,還有毛,”江予奪掀開被子小聲說,“我剛憋裡頭糊我一鼻子毛……”
喵沒有理他,抱著尾巴團好就直接睡了。
“你……”江予奪還想教訓它,客廳里傳來了很低的聲音。
他先是猛地一驚,手都摸到枕頭下面的刀了才想起來沙發上睡著程恪。
他停下動作,又聽了聽,聽到了程恪似乎是吸了吸鼻子的聲音。
感冒了?
不能啊,被子挺厚的,他蓋著熱才扔給程恪的。
正琢磨著,程恪又吸了吸鼻子,這回他聽得很清楚,還聽到了程恪從紙筒里拿紙的聲音。
“你別把鼻涕蹭我被子上了啊。”江予奪說。
外面程恪的動靜消失了,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他又吸了吸鼻子:“沒有。”
江予奪只是隨口說一句,他失著眠,實在無聊,但完全沒想過程恪會回答,這會兒就算是要擤鼻涕是醒著的,正常人一般也都迷迷糊糊未必能聽到他說話。
而且這句話鼻音很重,如果是感冒,得是非常嚴重了……
江予奪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了客廳里。
客廳拉著窗簾,很黑,只能看到程恪裹成了個筒躺在沙發上。
“你是不是感冒了?”他問了一句。
“我操!”程恪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你怎麼出來了?”
“我怕你病死在我這兒,”江予奪說,“是不是冷啊?客廳的暖氣不行,你要是冷……就床上睡。”
程恪轉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