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覺得自己潛意識裡還是非常介意程懌的各種嘲笑的, 而無論程懌嘲笑的是誰, 他無法覺察到的敏感都會往自己身上聯繫。
他注意到這種讓自己非常不愉快的狀態時卻又很難控制得住。
也許他想要試試,有一天看到這片子不再覺得害怕,是不是就能讓自己從程懌的嘲笑里真正走出來。
但偏偏芸芸眾恐里,就只有這一部, 他每次看都會害怕。
小時候的恐懼, 才是真的恐懼。
想到這兒,程恪忍不住看了看江予奪。
江予奪有害怕的東西, 雖然他一直不知道“他們”是誰們,是人, 是虛無, 還是別的什麼,但江予奪囂張外表之下的那些恐懼, 是真實存在的,也許跟他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至於是什麼……他就不知道了。
小狗。
別的小狗。
是什麼人會把孩子稱之為狗?
程恪對於很多東西都不願意費神,江予奪算是他琢磨得比較多的人了,這會兒也覺得費神得很,想得累。
人與人之間,哪怕是“朋友”,也還是不要太深究。
會累。
累了就不長久。
“沙發上原來不是有個幾個靠枕嗎?”江予奪直瞪著投影,一幅目不轉睛的樣子。
“我總躺著,就收起來了,”程恪說,“你要嗎?”
“來一個,”江予奪還是瞪著投影,“我抱個東西就沒那麼害怕了,總不能抱你吧,那麼大個個兒。”
程恪起身,進了臥室,打開櫃門拿靠枕的時候,江予奪又在客廳里喊了一聲:“快點兒!”
程恪拿出一個靠枕,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一個。
萬一他自己也想抱個什麼玩意兒呢。
兩人一個抱著一個靠枕坐在沙發上看一部老掉牙的恐怖片兒,程恪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本來想著有兩人人一塊兒看,他可能就沒那麼害怕了,結果碰上江予奪這麼一個看上去凶神惡煞卻比他還怕看鬼片兒的……
不過江予奪跟他不太一樣,他要是怕了,會移開視線,只用餘光掃掃,等恐怖鏡頭過了再看,江予奪卻一直盯著畫面,連眼睛都是瞪大的。
不懂這是什麼操作。
因為關了燈,外面還下雪,這會兒屋裡除了投影幕布那一塊是亮的,所有的地方都是黑的。
特別有氣氛。
一開始程恪感覺還行,江予奪雖然說害怕,但始終穩穩地坐著,沒有亂動,也沒有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音。
程恪因為記得劇情,所以也還能承受。
一直到主角的朋友在酒吧去洗手間,一個長發女鬼一直扶著她的肩膀跟著走,程恪才開始感覺到害怕。
就這個鏡頭,他在酒吧去洗手間的時候都會東張西望。
“操。”江予奪在旁邊輕輕罵了一聲。
程恪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需要喝口水壓壓驚,放下靠枕剛要起身,江予奪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去哪兒?”
“倒杯水。”程恪說。
“我也要,”江予奪點點頭,“我渴了。”
“嗯。”程恪起身,走進廚房,開燈的時候都沒敢看開關,總怕看到另一隻手。
倒了杯水飛快地喝掉之後,他又接了一杯,竄回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