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沒有再問下去,他已經精疲力盡,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對江予奪還有沒有“想法”。
“你會搬走嗎?”江予奪問。
程恪沒說話。
“會吧?”江予奪看著他,“你害怕了。”
程恪看了他一眼:“沒有。”
“你害怕了,”江予奪說,“我看得出來,我特別了解什麼是害怕。”
“我害怕也正常吧,”程恪說,“但是我現在就是累了。”
“那回去嗎?”江予奪問。
程恪猶豫了一下,轉身拉開了車門。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還要跟江予奪呆在一起,但他還是坐進了駕駛室。
發動了車子之後,暖氣出來的一瞬間,他覺得鬆了一口氣。
愣了半天才把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江予奪都沒有說話,只是把椅子放倒了躺著。
程恪也沒說話,他本來覺得自己滿肚子的疑問,如果一個一個問,也許這一夜都問不完。
可是現在疑問還在,他卻沒有再問下去的勇氣了。
他一開始就只想要一個虛無的證明。
他只想要江予奪證明他的判斷是錯的。
但其實他一開始也已經知道,江予奪證明不了。
沒有人見過的那些他們,永遠不會重複出現的他們,只會是陌生人的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只由江予奪的“我能看出來”決定。
程恪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沉,方向盤都有些握不住。
回到樓下找了個車位把車停好之後,他看了看躺在副駕的江予奪。
江予奪還是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程恪本來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麻木,已經沒什麼力量去害怕了,但在開口想要叫醒江予奪的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還是害怕的。
他害怕江予奪會突然一躍而起,會突然抓住他的衣領。
他相信江予奪絕對不會傷害他,但如果江予奪捅了他一刀,他也不會覺得意外。
“到了嗎?”江予奪閉著眼睛輕聲問了一句。
“嗯。”程恪應了一聲,想要打開車門的時候,又停下了。
江予奪的聲音有些不對,虛弱而飄忽。
“你怎麼了?”程恪打開了車頂燈。
“沒。”江予奪還是閉著眼睛,躺著沒動。
燈亮了之後,程恪看清了他的臉,很蒼白,眉頭緊緊擰著,額角掛著大粒大粒的汗珠。
“江予奪?”他趕緊湊了過去,在江予奪腦門兒上摸了一把,“你哪兒不舒服?”
“我暈。”江予奪低聲回答。
“又暈了?”程恪嚇了一跳,猶豫了一下之後輕輕拉了拉他胳膊,“我背你上去躺著?”
“不動,”江予奪說,“不能動。”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擰著眉不再出聲,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程恪愣了一會兒,打開了車門:“你等我一會兒,你就在這兒躺著,我去拿床被子下來。”
“不用管我。”江予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程恪沒說話,下了車。
從家裡拿了兩瓶水,抱了床被子回到車裡的時候,江予奪還是之前的樣子。
程恪小心地把被子蓋到他身上,然後把車窗放下去了一截,發動了車子,把暖氣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