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確定,”羅姐說,“我們現在不知道他離開的時候是什麼精神狀態,如果他覺得緊張,不安全,他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包括我。”
“如果他,如果他沒有去找您,只是躲起來了,”程恪輕聲說,“他會有危險嗎?”
“我要先看看那個視頻和他留下的字條才能大概判斷出來,”羅姐說,“按以前他的狀態來說,不會有危險,他會有意識控制自己受傷的程度,並且我說過,之前他沒有自殺傾向。”
“嗯,”程恪感覺自己嗓子都快出不了聲了,“我馬上把這些都發給您,如果他聯繫您……”
“我會通知你的,”羅姐說,“你放鬆一些,他聯繫我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好的,謝謝。”程恪說。
掛掉電話之後,程恪一秒鐘也沒有耽誤,先把視頻給羅姐發了過去,又跑到臥室,從枕頭下面把煙殼紙都拿了出來,排列好拍了照片。
從鏡頭裡看到江予奪寫下的那些話時,程恪的視線再次模糊了。
他把照片發給羅姐,也沒敢再看那些又大又丑都快寫到紙殼外面去了的字,把它們都攏好放回了枕頭下面。
接著他扔下手機,開始在房間裡檢查。
江予奪的衣櫃基本是原狀,他衣服不多,扒拉幾下就能差不多數明白了,除了身上穿的那套,他只拿走了跟程恪換過來的那件外套。
“傻逼!”程恪咬著牙罵了一句。
但除此之外,江予奪還帶走了什麼,他就看不出來了。
他還不夠變態,沒有每天盯著江予奪,沒有每天都在他屋裡來迴轉著東看西摸,因為他相信江予奪,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顯然,江予奪並不相信他。
或者說,江予奪並不相信自己。
即不相信自己能“好”,也不相信程恪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直陪著他。
“傻逼!”程恪實在找不到別的詞來發泄自己心裡說不上來又難受又生氣又無奈還他媽非常擔心的感受,只能惡狠狠地又罵了一句。
非常兇惡。
口水都噴到了衣櫃門上。
他去抽了拿了張濕紙巾把門擦了擦。
江予奪不在家裡放濕紙巾,但程恪喜歡用,所以昨天他買了八包。
擦完櫃門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滿臉都是淚水。
這讓他有些憤怒,對著門踢了一腳,坐到了床沿上。
羅姐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五點了。
江予奪說得果然沒錯,時間是打發不掉的,也根本不需要打發。
“羅老師,怎麼樣?”程恪接起電話,有些急切地問,問完之後卻又開始膽怯得想要在羅姐說話之前掛掉電話。
“我看了一下,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程度跟以前差不多,”羅姐說,“這一次他逃避的關鍵,或者說不同……還是跟你有關。”
“逃避?”程恪愣住了,“他怎麼會逃避?他下了很大的決心去面對自己的病情,他帶了我去見您,現在又錄了視頻讓我看到他的現狀,他怎麼會逃避?”
“在這一方面他並沒有逃避,”羅姐輕緩地說,“他逃避的是你,他沒有辦法面對你消失。”
“我不會消失!”程恪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我說過我會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小江極度缺乏安全感,這樣的保證是無法讓他保持情緒穩定的,”羅姐說,“他認定自己會傷害你,也認定就算沒有傷害你,治療的過程中你也會無法承受,最終會離開。”
“他就認定了我會消失,對嗎?”程恪說。
“可以這麼說,沒有安全感,沒有自信,”羅姐說,“也可以說,他是希望能躲開你消失的這個過程,不過這些只是我目前很匆忙的一些判斷,如果他能來找我,跟他談過之後,我才能進一步了解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