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qíng況怎麼樣?”沈一清問。
“挺好的。”蔣丞回答。
“那……李保國呢?”沈一清又問。
蔣丞擰了擰眉,他並不願意沈一清知道這件事,他害怕再被問起,怎麼回事,為什麼,然後呢……
沒有等到蔣丞的回答,沈一清又說了一句:“他是不是……自殺了?”
“嗯。”蔣丞應了一聲。
“是怎麼回事?”沈一清的聲音里都能想像得出她皺著眉頭的樣子。
“我不知道,”蔣丞閉了閉眼睛,“他得了肺癌,沒錢治。”
沈一清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跟你有關係嗎?”
“什麼?”蔣丞愣了。
“他自殺,跟你有沒有關係?”沈一清問。
“我cao?”蔣丞非常震驚。
聽筒里傳來沈一清對他這句髒話非常不滿地嘆息:“你跟我說實話,雖然現在你不在這個家裡了,但是……”
“我說什麼實話?”蔣丞覺得自己大概是背了一晚上書現在腦子有些不清醒,沈一清的這個問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邏輯來,“我說什麼實話?你想聽什麼實話?”
“小丞,”沈一清說,“你哥哥給我打了電話了。”
“我哥是他媽誰啊!”蔣丞吼了一聲,什麼都明白了又什麼都想不通的混亂讓他瞬間就有一種想要炸掉的感覺。
“你冷靜點!”沈一清也提高了聲音,“我不想再聽到你歇斯底里地吼!”
李輝給沈一清打了電話,這不奇怪。
李輝跟沈一清說了什麼,不知道,說了什麼都不奇怪。
無論李輝說的是什麼,沈一清都並沒有相信。
但讓蔣丞突然爆發的原因,是沈一清也沒有相信他。
她這個電話只是來求證。
為什麼回來一年不到,李保國就自殺了。
為什麼李輝會打電話說……
“行吧,我冷靜。”蔣丞深吸了一口氣,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到煙,他起身過去打開了臥室的門。
顧飛正站在客廳窗戶邊看月亮,聽到門響回過了頭。
蔣丞走過去,從他兜里摸出了煙盒,拿了一根煙叼著,顧飛拿出打火機,幫他把煙點上了。
“能先告訴我李輝說了什麼嗎?”蔣丞轉身回了臥室,關上了門。
“你……”沈一清應該是聽到了打火機的聲音,也聽出了他是叼著煙說的話。
“我抽菸了,”蔣丞說,“對不起,現在忍不住。”
對不起。
這大概是他之前在家裡說得最多的話,每次“占領高地”失敗,他都會先把這句話放出來。
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對不起三個字在他心裡有時甚至會帶上讓人憤怒的氣息,就像那天在河邊他如同發泄般地對著顧飛吼出一串對不起,就像現在他會滿心煩躁地對沈一清說出對不起。
對不起在某些場合里,變成了他表達qíng緒的方式。
有些可笑。
“李輝說你拿了李保國三萬塊錢,”沈一清也沒有再繞彎子,直接說了,“李保國的救命錢,是真的嗎?”
雖然蔣丞差不多能猜到李輝說了什麼,無非就是錢錢錢錢錢,但猛地聽到沈一清這麼說出來,他還是感覺心裡一陣堵。
腦子裡有些嗡響,胸口憋悶,憋得他突然很想笑。
接就有些反胃,qiáng烈地想要吐的感覺讓他迅速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幾口涼水。
“你跟李保國不是沒有過接觸,”蔣丞吸了一口氣,控制著自己的qíng緒,“領養我的時候,退養我的時候,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沈一清沒有說話。
“他有沒有三萬塊錢不說,他可能把錢放在我能拿到的地方嗎?”蔣丞狠狠抽了兩口煙,“就算你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好歹養了我十七年,養條狗都該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咬人,什麼時候會搖尾巴吧!”
“小丞,”沈一清嘆了口氣,“我知道我這樣問,你心裡不舒服,但是有些事必須要問清楚,我才能判斷自己要站在一個什麼位置。”
“我沒有動過他的錢,他自殺跟我也沒關係,他生病的時候我給了錢,他死的時候李輝問我要錢,我也給了。”蔣丞說。
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突然很委屈,鼻子有些發酸。
面對這個他叫了十七年媽媽的女人,他卻需要這樣來向她解釋自己覺得她應該會非常清楚的事實。
雖然沈一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但此時此刻,蔣丞還是再一次深深失望了。
或者是他太天真了,他天真地,一廂qíng願地認為,十幾年的“母子”qíng或多或少還會存在,媽媽要“站在一個什麼位置”,並不需要什麼真相和實話,選擇相信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一種條件反s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