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老爸是大師,而大師的兒子正好在這方面有著超出普通人的領悟力,所以他理所應當要往這頭去上進。
孫問渠已經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做陶的了,很早……也許就從十歲時做出來那個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天生就是為陶而生的壺開始吧。
跟老爸的關係似乎也是從那時開始變得不太好。
一想到這些他又有些壓不住的煩躁,特別是他剛坐下,羅鵬往他身邊一靠,一手摟過他的肩,一手拿著手機舉到他眼前:“問渠,你看這套……”
“滾蛋。”孫問渠一眼看清手機屏幕上那套沒什麼欣賞價值的紫砂壺時頓時就有點兒竄火,一把推開了羅鵬。
“你丫是不是傻bī,”李博文過來拿過羅鵬手機看了一眼就罵上了,“你他媽又不是不知道他煩這些,剛一回來就杵個這玩意兒讓他看,你進水了吧!”
羅鵬嘆了口氣,又嘖了幾聲:“問渠你這臭脾氣一點兒沒改啊。”
“你沒點兒眼力見兒也是老樣子啊。”有人笑著接了一句。
“靠。”羅鵬又嘆了口氣。
“我讓你看看什麼叫有眼力見兒,”李博文拍拍他的肩膀,在包廂里轉了一圈問了句,“東西呢?”
“這兒呢!”有人把一個長條的大木盒子拎給了他。
李博文接過來,把盒子放到了孫問渠身邊的椅子上:“這給你的。”
“什麼?”孫問渠的手指在盒子一彈,看了看,深棕色的木盒子上雕著花,雕工很好。
“這你認不出來?”李博文笑了。
孫問渠也笑了笑:“謝了。”
“別謝我,我就提了句,我爸去找來的,不知道讓哪兒弄的,”李博文坐到他邊兒上,伸了個懶腰,“你才是親兒子啊……真羨慕你。”
“你先去給我爹當幾天親兒子試試再羨慕。”孫問渠悶著聲音說。
“你不懂,”李博文扯扯嘴角,看了他一眼,“你不懂這感覺。”
“我不懂的感覺多了,”孫問渠說,李博文這樣子不常見,不過他懶得研究,“那我得去看看我親爹了,這兩天你爸在家嗎?”
“在家,就算不在家,你一個電話過去他也會回家等著你。”李博文仰了仰頭,看著包廂頂上的燈。
李博文他爸跟老爸是髮小,所以李博文跟他也是髮小,兩家人幾十年關係一直都很好。
有這層關係在,孫問渠就算對李博文有時候不慡也都會在面兒上維持個差不多的樣子。他對李叔倒是挺喜歡的,李叔沒老爸那麼端著,平時對小孩兒都很和氣,對他尤其好,所以他一直挺喜歡跟李叔聊天兒。
人到齊了,服務員開始給包廂里上菜,李博文挑的這家菜挺合他的口味,連著幾個菜都是平時他愛吃的。
孫問渠拍拍李博文:“有心了。”
“趕緊吃幾口菜,”李博文說,“一會兒有你受的。”
孫問渠笑笑,他知道李博文的意思。
果然沒吃幾口,這幫人就拿著酒杯過來了:“三年沒見了,怎麼也得好好喝幾杯吧!”
孫問渠酒量一般,平時喝的都是紅酒,今天這一杯杯全是白的,他一通灌下去覺得胃裡燒得慌。
好在這些人都有數,知道真灌急了孫問渠能當場把桌子給掀了,一輪過後就都回桌邊坐下開始邊吃邊聊。
“問渠,一會兒吃完了去消消食醒醒酒。”有人在對面說了一句。
“嗯?”孫問渠愣了愣,按以前的習慣,吃完了就換個地方繼續喝酒,要不就打牌,一般是李博文的酒吧,這些事兒還能消食醒酒?
“我們現在換玩法了,”羅鵬手一揮指了指桌上的人,“全都是即將步入中年的人……”
“你才中年人!”他旁邊一直笑得很開心的張琳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怎麼說話呢!”
“就是怎麼說話呢!”一幫人跟著起鬨。
“張琳要擱我那兒怎麼也得算樓花,”孫問渠喝了口茶,“哪兒就中年了。”
“就是……”張琳說完又看著他,“樓花是怎麼個意思啊?”
“我們樓道之花啊,我們樓道現在住了三戶,”孫問渠掰著手指,“我,一對兒老頭老太太,還一個老鰥夫……你要是去了,妥妥的樓花。”
“孫問渠你個混蛋一邊兒蹲著去!”張琳指著他笑著罵了一句。
又鬧了半天孫問渠才聽明白了,這幫人現在為了qiáng身健體,視酒吧KTV為猛shòu,從聲色犬馬掛改運動掛了,但健身房太累,又為了體現出他們跟廣場舞有本質的時尚的區別,他們一般去俱樂部。
“一會兒過去,就公園後門那兒,有個戶外俱樂部,我們現在總上那兒玩攀岩。”李博文說。
“攀岩?”孫問渠一聽這話,馬上往椅子上一靠,“我不去。”
“別啊,去了你就知道了,挺有意思的,”羅鵬說,“我沒事兒就去,有時候還跟他們的戶外團出去玩……”
“我不去。”孫問渠又重複了一遍,比起吃完飯掛根繩子去爬牆,他更願意在李博文的酒吧里團著喝酒。
不過他的反抗沒什麼效果,吃完飯一幫人拖著他就直接奔公園後門去了,車都沒開。
這個俱樂部規模很大,這裡是總部,據說還有好幾個分部,總部這兒靠著公園裡的山,所以攀岩還有室外場地,相比只有室內設備的那些來的人非常多。
今天不是周末,又是晚上,所以人還湊合,一進俱樂部的大門就看到山邊掛著幾個人,再往裡就是室內,上上下下的掛著七八個,還有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