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跟你說了啊,”爺爺被他這聲音弄得有些迷糊,“他住了都一個月了,你不知道啊?”
“我……”方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蒙的,“不知道。”
“好像是說要找什麼靈感,不知道做什麼呢,一來就做了好多花盆,還種了花,”爺爺笑著說,“還把家裡的電線全換了,說怕帶不動他那個什麼機器……”
“他人呢?”方馳終於想起問了一句。
“不知道,山邊轉悠呢吧,”爺爺說,“天天這個時間他都……”
沒等爺爺說完,方馳已經轉身跑出了院子。
“還吃不吃東西了啊小王八蛋!”奶奶在後面喊了一句。
方馳順著通往村後山邊的路跑著,小子帶著風跟他後頭也跑得很起勁。
孫問渠電話突然打不通了。
孫問渠的房子突然要賣。
孫問渠突然不見了。
孫問渠突然住在了爺爺家!
這是怎麼回事!
瘋了嗎個神經病啊!
這都不是吃藥能治的了得跳大神兒!
山邊沒有人,不過這邊山勢很緩,進山的小路也很好走,徒步大媽團都從這邊走,孫問渠那種四體不勤的也就能順著這路走走了。
方馳順著路往山里跑了進去。
這路一進山沒多遠就有溪,現在這個季節水少了,但山泉水沒結冰,也挺漂亮的,方馳感覺孫問渠會喜歡那兒,所以順著路直接就跑到了溪邊。
果然,有個裹挺厚實的人蹲在已經沒什麼水了的溪邊。
“孫問渠!”方馳站定了吼了一聲。
小子在旁邊跟著也叫了兩聲。
這動靜大概是嚇著了那人,他先是往前一撲,手按進了水裡,然後才蹦了起來,皺著眉一邊甩手一邊跺腳的:“叫你爸爸gān嘛。”
是孫問渠。
瘦了,臉上有些疲憊。
但嘴角挑著的笑容和欠抽的話還是原汁原味沒受影響。
“你……”方馳瞪著他,堵著的一大堆話爭先恐後地都想從嗓子眼兒衝出來誰也不讓誰結果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好久不見,”孫問渠走到他跟前兒張開了胳膊,“久別重逢擁抱一下?”
方馳說不上來此時此刻自己的心qíng,只是看著孫問渠的笑容有些惚恍,頓了兩秒鐘之後,他過去抱住了孫問渠。
孫問渠收了收胳膊抱緊他,在他背上又拍了兩下,在他耳邊輕聲說:“是不是找我來著?”
這聲音像是往方馳脖子上戳了根電線,半邊身體都麻了,也讓他突然清醒過來,猛地退了一步推開了孫問渠:“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你真的有神經病!去治一下吧我求你了!”
孫問渠看著他樂了,靠著旁邊的樹笑得停不下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就不去。”
方馳瞪著他,讓自己的思維從震驚中慢慢平復了一下。
“你怎麼回事?”他問,“你房子怎麼賣了?”
“本來就不是我的房子,”孫問渠笑了笑,手揣到兜里順著小路慢慢往前走著,腳下凍脆了的落葉嚓嚓地發出細響,“我大姐的房子,人想賣就賣了唄。”
“那你住哪兒?”方馳跟了過去。
“你隔壁啊。”孫問渠說。
“不是,”方馳快走兩步跟他並排著,偏過頭看著他,“你來我家之前呢?”
“我大姐的房子啊,”孫問渠笑笑,“我從那兒搬出來就過來了。”
“你……”方馳簡直不能理解這人在想什麼了,“你以後呢?”
“再說吧,”孫問渠低頭看了看路,“我在這兒還得待幾個月,完事兒了再想這些。”
“你在這兒做什麼?”方馳問,“做陶嗎?我看屋裡放了工具。”
“嗯,”孫問渠轉過頭,“我先跟你說好,別偷看,你爺爺奶奶就從來不看。”
方馳愣了愣:“哦,我看也看不著什麼啊,還能偷學麼。”
“不是這個,”孫問渠皺皺眉,“我就是……不喜歡有人看我做事,做什麼都不喜歡有人看,上廁所洗澡睡覺換衣服寫字畫畫做陶。”
“這些是一回事嗎……”方馳有點兒無語,“放心吧我不看。”
他想起來第一次看到孫問渠寫字時,他還沒看著呢,孫問渠就直接把紙團起來扔了,大概是不喜歡有人看吧。
這什麼怪癖。
“你換號碼了?”方馳想到這個又問了一句。
“嗯,”孫問渠應了一聲,“用煩了。”
“哦,”方馳說,“那個錢,我給馬亮了,他把借條給我了。”
“以為你還不上呢。”孫問渠笑笑。
“差一萬,我自己補上的,”方馳拉拉衣領,“方影年後給我。”
“我也沒催你。”孫問渠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