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的花盆跟方馳那邊的一樣,種的都是沒有花的小綠葉子,也分不清是什麼品種,當然,這季節也沒多少還能開花的了。
“你這些小葉子從哪兒弄的?”方馳坐到了椅子上。
還沒等坐穩,整個人就往後一仰窩了進去,再想坐直都坐不行了。
椅子看著挺正常的,坐進去了才知道跟個碗似的,除非站起來,否則就只能這么半躺著,他有點兒無語:“你這什麼椅子啊!”
“懶人椅唄。”孫問渠抬腿在椅子邊兒上蹬了一腳,椅子跟著晃了兩下。
“哎哎哎……頭暈。”方馳掙扎著從這椅子裡站了起來,發現椅子腿只有一條,還帶著個彈簧,之前沒留意,現在一看,這就是個大杯子。
“這也暈?不跟你們後院兒那個躺椅一樣麼。”孫問渠往椅子上一倒,很舒服地把腿架到chuáng上。
“那個就前後倆方向,你這個前後左右上下的沒個準兒,受不了,”方馳嘆了口氣,“你畫東西的時候窩這上面不眼暈啊?”
“哎那麼粗的彈簧,你沒看我剛使了多大勁才蹬動的麼,”孫問渠嘖了一聲,“這智商,還好有那個天靈靈地靈靈。”
“要是沒考好你管賠麼?”方馳嘿嘿笑了兩聲。
“別瞎說,”孫問渠晃了晃腳,“沒考呢就想著考不好。”
“說真的我也沒想過能考多好。”方馳靠著桌子,看著桌上孫問渠畫的那些圖,這回是看清了,是很多長得差不多但又細節各種不同的壺。
“你有目標麼?哪個學校什麼專業之類的。”孫問渠衝chuáng上的huáng總喵喵了一下,huáng總順著他的腿爬到了他肚子上。
“……沒有。”方馳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一個雖然沒上過大學但還是學霸的學霸,他這個回答有些沒底氣。
“有空想想唄。”孫問渠說。
“哦。”方馳應了一聲。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
方馳回手把拉上一半的窗簾全拉開了,夕陽鋪到了桌子上。
院子裡已經恢復了平靜,跑了的方輝沒回來,除了爺爺和二嬸在廚房忙著,其他的人都回了客廳。
方馳摸了摸窗台上的小綠葉子:“這什麼啊?”
“說了你也不知道。”孫問渠閉著眼睛,手指cha在huáng總的毛里。
“你說一個試試唄,沒準兒我知道呢。”方馳看著孫問渠的手,huáng總是個短毛土貓,孫問渠的手指在短短的小huáng毛之間很顯眼。
“其實我也不知道,”孫問渠笑了,“我就跟賣花的說給我來幾棵冬天不掉葉子的小玩意兒,他就給了我這些。”
“……哦,”方馳也笑了,“還挺漂亮的,不知道開chūn能不能有花。”
“到時我幫你看著,開花了就拍照片發給你。”孫問渠說。
“好。”方馳點點頭。
突然想起來chūn暖花開的時候他應該已經開學挺久了,又得挺長時間見不著孫問渠,再見面的時候估計得是高考完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麼樣。
學校?
專業?
“你……”方馳偏過頭看著他,“為什麼……沒有,就,沒上大學,為什麼啊?是沒去考還是考了沒去上啊?”
孫問渠閉著眼笑了起來:“你好奇寶寶麼,老問。”
“我14歲嘛,好奇也是正常的。”方馳說。
“沒考,”孫問渠說得很平靜,“我就去轉了轉,體會一下考場氣氛。”
方馳皺皺眉:“為……”
“為什麼呢,”孫問渠睜開眼睛,“因為去哪兒,學什麼,最後都不是我說了算,gān脆就不考了。”
“哦。”方馳應了一聲,沒再繼續問下去,從孫問渠一慣以來的態度和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已經感覺到孫問渠似乎跟家裡的關係很差。
“明天你家會有很多人來吧?”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孫問渠抬起胳膊伸了個懶腰。
“嗯,我姑今年也要回來,”方馳點點頭,“她家三口人,今年差不多就這些人了吧。”
“人真多啊。”孫問渠說。
“你家過年人少?”方馳問,論人數,他家這些算是村里人少的了,老爸就三兄妹,別的家裡都是五六個的,如果碰上兩親家都是村裡的,那人就更多了。
“我爸,我媽,我兩個姐姐姐夫,就這麼些人。”孫問渠扳著手指說。
“沒老人和叔伯什麼的?”方馳從他身上抓過huáng總,huáng總今天看著很乖,感覺不會撓人。
“沒有老人,我爸三代單傳,”孫問渠打了個呵欠站了起來,“你查戶口啊?”
“互相查查唄,誰也不吃虧,”方馳笑笑,笑容還沒展開就被huáng總一巴掌甩在了嘴上,他把huáng總扔到chuáng上,“流làng去吧你個娘pào!”
孫問渠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著:“貓送我得了。”
“你想得美。”方馳想也沒想地說。
快開飯的時候,方馳下了樓去幫忙架桌子,看到小子飛快地從院子裡跑進廚房,再一抬眼,果然是方輝回來了。
壓著飯點兒,挨揍逃跑了也不能耽誤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