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馳一直沒怎麼說話,他喝了酒有點兒昏乎乎的,不大想說話,就一直看著孫問渠的手。
孫問渠坐他上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去給自己沏了杯茶,時不時喝一口。
這手好看的人吧,gān什麼都好看,拿杯子放杯子推牌碼牌摸牌,都賞心悅目。
孫問渠牌打得怎麼樣方馳沒判斷出來,打了兩圈兒就知道他摸了牌喜歡先不往跟前兒放,願意拿在手裡用手指一下下在桌上翻過來翻過去地玩。
“出牌啦小馳哥哥。”胡穎推了方馳一下。
“哦。”方馳應了一聲,從面前的牌里拿了一張丟了出去。
“胡了,”方芸一堆牌,“就等這張呢。”
“哎?”方馳愣了愣,又嘖了一聲。
“想什麼呢你。”方芸笑著說。
“沒什麼。”方馳抓抓腦袋。
他平時不太玩這些,就過年的時候跟著打幾圈,一般只管自己面前的,基本不點pào就算是最高要求了。
孫問渠打麻將倒是還挺厲害,算牌也算得明白,桌上都是平輩兒,估計他也沒留著,幾圈下來除了方芸胡了兩次,剩下的全是他。
“不打了,”孫問渠把牌一推,“累了。”
“高手啊,”胡穎笑著說,“這是累了還是不樂意跟我們菜鳥玩了啊。”
“估計是跟咱們打沒意思了。”方芸嘆了口氣,“我還胡兩把,你倆正宗散財童子啊。”
“我反正每年都散,”方馳嘿嘿笑了兩聲,“我也不打了,讓我媽來玩玩吧。”
“方輝你玩麼?”方芸回頭拍了拍正對著電視發愣的方輝,“小馳不玩了你可以上桌了。”
孫問渠下了牌桌之後就往樓上去了,方馳猶豫了一下,看到了他還放在桌上的杯子,於是過去拿了,跟著走了上去。
剛上了樓,就看孫問渠又從屋裡出來了。
“拿杯子吧?”方馳問。
“嗯,”孫問渠笑笑,接過杯子,“過來待會兒?”
“你是不是要睡覺啊?”方馳看他臉上有些疲憊。
“睡不著,”孫問渠進了屋往chuáng上一倒,“我是想躺會兒來著。”
“那你……躺吧,”方馳把杯子放到桌上,轉身出去了,“我回屋看會兒書。”
樓下還很熱鬧,方馳看了看,繼續喝酒聊天兒的,打麻將聊天兒的,包餃子聊天兒的,一屋子人。
過年真是讓人愉快啊。
他推開了自己屋的門,可是被方輝睡過的屋子真是讓人不愉快啊。
被子沒疊,胡亂地團在chuáng上,被角還有一個都搭到地上了,兩個枕頭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一個扔在了chuáng角,一個裹在了被子裡。
方馳一陣窩火,再一轉身看到扔在桌上的襪子時,他有一種現在就下去把方輝拎上來把襪子塞他嘴裡的衝動。
這屋沒法待了,方馳很不慡地甩上門走了出來。
下樓轉了一圈兒也不知道該gān嘛好,除了他,似乎人人都沒閒著,就連小子都已經吃了一碗剩菜美滋滋地趴在院子裡曬著午後的太陽睡覺了。
他只得又上了樓,經過孫問渠房間的時候,他抬手敲了敲門。
“進。”孫問渠在屋裡說。
方馳推開門,探了個腦袋進去,孫問渠還躺在chuáng上保持著之前倒下去的那個姿勢沒變。
“你不介意的話,”方馳說,“我上你這邊兒看書行麼?”
“是你不介意的話。”孫問渠笑笑。
“……哦,”方馳去拎了書包進了屋,“我不介意。”
孫問渠這屋的書桌也是新買的,原來屋裡沒有這東西,不過不是黑色的沒有邊際的大桌了,是張看起來很高級能放很多東西但上面只放了一個筆記本和一堆紙筆的電腦桌。
“我把你這些紙放旁邊了啊,有沒有什麼編號之類的,我怕弄亂了。”方馳說。
“沒事兒,我寫了日期的。”孫問渠閉著眼睛說。
“嗯,”方馳把紙和筆記本整理到一邊,“你是不是成天打麻將打牌的,感覺水平挺高啊。”
“喲就你那餵牌給你都不要的水平還能看出別人水平高啊?”孫問渠說。
“嗯?”方馳愣了愣,把這句話捋了幾遍才弄明白了,“你給我餵牌了?”
“是啊,看你點了你姐的pào挺可憐的就給你餵了幾張,老實吃了都胡好幾回了,愣是一張沒要。”孫問渠嘆了口氣。
方馳笑了笑沒說話,坐下拿出了自己的書。
孫問渠也沒再說話,胳膊往眼睛上一擱就沒再動過。
方馳看了他幾眼,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開始閉目養神。
門關上之後,樓下的聲音小了很多,偶爾能聽到村里傳來的鞭pào聲,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
方馳托著下巴翻開了英語資料,打算把老師劃了重點讓背的那兩頁湊合背個大概。
他很小聲地背了一句,轉頭看了看孫問渠,應該吵不著,於是又放低了點兒聲音繼續又念了一句。
這發音,他看了一眼孫問渠,自己聽著都不好意思,於是他又把音量降低,改成了氣聲。
又看了一眼孫問渠……再接下去他gān脆拿了筆在本子上邊寫邊默念了。
“哎,”孫問渠笑了起來,“出聲唄,我不會笑你的,怎麼還寫上了。”
方馳一陣不好意思,扔下筆轉過了頭:“你是睡呢還是沒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