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馬亮說,“你這方面是老,老狐狸。”
“放屁呢,”孫問渠嘖了一聲,走了兩步又說了一句,“說不上來,吃不准他是怎麼個想法。”
“那你有想,想法?”馬亮很敏感地追了一句。
“談不上,”孫問渠說,“我不是小孩兒了。”
“不玩了?”馬亮看著他,“玩不,起了?”
“會不會說話了還!”孫問渠樂了,“有你這麼聊天兒的麼。”
“我以為方馳成,成熟點兒,”馬亮伸了個懶腰,“你會有想,想法,以前說不……碰小孩兒,憋了三,三年,沒準兒想,開了。”
“成熟什麼,”孫問渠從兜里拿了顆奶糖放到嘴裡,“再成熟,感qíng上也還是小孩兒,突然打開新世界大門,哎呦荷爾蒙一爆發,什麼都沒準兒,過兩天回過神兒,就過眼雲煙了。”
“說你……自己呢。”馬亮仰頭對天噴了口煙。
孫問渠沒說話,就算是曾經的自己吧,那也是經驗。
倆人溜達了一會兒,馬亮把話題轉回了正事兒上,孫問渠現在是不肯合夥,但除了那套壺,馬亮還想讓他做些別的設計,不是合夥,暫時算幫忙,他答應了。
不過馬亮突然問起方馳的事,他有點兒被攪亂了思維,好一會兒才定了神。
有點兒什麼,是有。
gān了點兒什麼,是gān了。
但方馳這xing格有點兒說不上來,太過小心翼翼,你能看出來他不好意思,尷尬,或者不慡了,但你判斷不出他在想什麼,要什麼,抗拒什麼。
而他眼下的狀態沒有心境去一點點琢磨。
再說方馳還馬上要高考了。
順著那天方馳帶他跑步的路轉了一圈,孫問渠和馬亮回到了方馳家。
小子在院子門口偏個腦袋撓痒痒,孫問渠過去對著他耳朵彈了一下,沉迷於撓痒痒事業的小子嚇了一跳,蹦開好幾步之後才又搖著尾巴過來了。
胡媛媛還在廚房,看樣子是跟爺爺學得不錯,馬亮也進了廚房湊熱鬧。
孫問渠往客廳看了一眼,兩桌麻將,沒看到方馳。
上了樓,能聽到方輝在方馳屋裡打電話,語氣挺澎湃的,孫問渠推門進了自己那間屋子。
方馳正趴在桌上,扣著大耳機寫作業。
孫問渠走到他身後看了看,還挺認真的,糙稿紙上都寫滿了。
“哎。”孫問渠在他肩上拍了拍。
“嗯?”方馳回過頭,扯下了耳機,“回來了?”
“轉了一圈齁冷的,”孫問渠抄過huáng總暖著手,“一會兒馬亮回縣城了。”
“事兒談完了?”方馳問。
“差不多吧,其實電話也能說,就是我跟他打電話吧,費勁,面對面聊我差不多不用他說完一整句就能明白意思,”孫問渠笑笑,“你做題吧。”
“哦,”方馳轉回頭繼續寫著,“他什麼時候走?得送他出去吧。”
“你甭管了,複習你的,”孫問渠放了一顆糖在他卷子上,“亮子又不是別人,不用這麼客氣。”
方馳重新戴好耳機,埋頭繼續做題。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複習第一次有這麼投入的狀態,跟吃錯了耗子藥似的,心裡挺靜的,就那麼一頁頁寫著。
一直到孫問渠把他腦袋上的耳機拿了下來,他才猛地一下抬起頭。
“幾點了?”窗外一片漆黑的天色讓他非常震驚。
“八點多了,焦點訪談都談完了。”孫問渠說。
“哎?”方馳愣著,“我還沒吃飯呢!你吃了嗎?”
“吃了,就坐你後頭吃的。”孫問渠笑笑。
“怎麼沒叫我吃飯啊?”方馳摸了摸肚子,“我餓了……”
“實在太難得看你有點兒複習的樣子,我認識你這麼久就碰上這麼一回,”孫問渠說,“不得幫你保持一下麼,奶奶給你留菜了,一大堆呢。”
“我想吃麵,我煮幾根兒麵條吃,”方馳站起來才覺得腰酸背痛的,站原地扭了半天,“哎我腰要斷了。”
“斷之前給我順便弄點兒芝麻糊吧,”孫問渠伸手在他腰上按了按,“是這兒要斷麼?”
方馳沒說話,背猛地挺了挺又僵住了。
“我給你砸兩下?”孫問渠拿了本書用書脊往他腰上敲了敲。
方馳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轉過了頭。
“嗯?”孫問渠看著他。
“我……”方馳鬆開他的手,“去煮麵,你要牛奶芝麻糊是吧。”
“是,牛奶多來點兒,糖也多擱點兒。”孫問渠點頭。
“嗯。”方馳走出了房間。
孫問渠聽著他腳步聲沒走兩步,樓梯上就傳來了一陣唏里嘩啦,聽著像是樓梯拐角放著的年貨們翻倒在地的動靜,接著是什麼東西咚咚從樓梯上滾落的聲音。
“哎喲媽呀方馳你沒事兒吧!”樓下傳來方芸的喊聲,“怎麼滾下來了啊?”
孫問渠愣了愣,趕緊走出房間。
樓梯上全是散落的年貨,方馳剛從樓梯下面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之後抬頭往上掃了一眼,又嘖了一聲:“踩空了,沒事兒。”
然後轉身往院子裡邊走邊說:“馬失前蹄兒狗失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