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事兒啊?”方馳接起電話,“你媽說你病得起不來chuáng了。”
“……差不多吧。”肖一鳴說。
“怎麼了?”方馳問,肖一鳴的聲音聽起不太有jīng神,但感覺又不像是生病。
“你在家嗎?”肖一鳴問他,聲音里夾著風聲,聽著像是在街上。
方馳看了一眼時間:“你在哪兒?”
“快到你們小區了,”肖一鳴說,“你給我帶件外套出來吧。”
“外套?”方馳愣了,“你光著?”
“沒外套也不至於就光著吧,”肖一鳴嘆了口氣,“幫我拿件厚外套出來,我大概還五分鐘就到了。”
“行。”方馳掛了電話。
他不知道肖一鳴這是怎麼了,但還是馬上進屋從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最厚的那件羽絨服,他平時很少穿這件,太長了,跑步不方便。
他抱著這件羽絨服跑到了小區大門口,正想給肖一鳴打個電話再問問是從哪個方向過來他好迎過去的時候,看到了右邊路上半跑著過來了一個人。
就穿著件厚毛衣。
雖說現在已經立chūn,小花們也開始綻放了那麼一朵兩朵的,但上周還下了雪,老北風還很敬業地沒有休息,就穿成這樣,不病也像是找病。
“你gān嘛了這是?”方馳跑過去把衣服往他懷裡一塞。
“謝了,”肖一鳴把衣服穿上,把拉鏈拉好之後像是鬆了口氣似的往旁邊樹上一靠,“哎,凍死我了。”
肖一鳴左臉有點兒腫,一看就知道這至少是兩個巴掌才能扇出來的效果。
“你被誰打了?”方馳問。
“沒。”肖一鳴吸吸鼻子。
方馳沒說話,盯著他。
過了好半天肖一鳴才嘆了口氣:“我媽。”
“你怎麼惹你媽了?”方馳問,肖一鳴他媽挺潑辣的,但對肖一鳴很好,連帶對他們這些同學朋友也都挺和氣的。
“你說呢?”肖一鳴看了他一眼。
第50章
肖一鳴這句反問讓方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頓時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沒有穿夠,夜風呼呼地就那麼從領口往裡灌著。
沒幾秒鐘感覺自己手都涼了下來。
“你……”方馳把手揣進兜里,“是說你媽知道你……那個事兒了?”
“嗯。”肖一鳴點點頭。
方馳半天沒說出話來,兜里有一盒煙,他費了好大勁才從盒子裡摸了一根出來叼在了嘴上,拿著打火機按了七八下才點著了。
“你這戒菸的人,身上隨時都能摸出煙來啊?”肖一鳴說。
“心理安慰。”方馳說,煙夾在手上也沒接著抽,過了一會兒他才又問了一句,“她怎麼知道的?”
肖一鳴對這事兒是挺坦然的,但也沒坦然到高考前自己把事兒跟家裡說出來的地步,這只能是他媽從別的什麼地方知道的。
“不想說了,”肖一鳴皺皺眉,“反正就是知道了。”
方馳沉默了,倆人都沒再出聲,就那麼在黑暗中站著。
風chuī得急,夜裡的氣溫也越來越低。
離他們十幾米遠的地方有路燈灑下的一片光,看著挺暖和的,但方馳知道走過去也還是一樣。
不知道這麼沉默地站了多長時間,方馳抬手想抽一口煙的時候,發現煙早已經燒沒了。
他嘖了一聲,把已經滅了的菸頭彈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去我那兒吧。”他看了一眼肖一鳴。
肖一鳴正偏著頭不知道瞅著什麼出神,聽了他這話搖了搖頭:“我一會兒找個旅館。”
“有病。”方馳轉身往回走。
走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方馳回過頭:“你身上沒錢吧?”
“嗯,”肖一鳴拍了拍自己,笑了笑,“身無分文。”
“不讓你回家了?”方馳問。
“沒說,就讓我滾,”肖一鳴搓搓手,“明天再說吧。”
“嗯。”方馳應了一聲。
倆人又沉默了,一塊兒走回小區一路上也沒說話。
回了屋,方馳看了看時間,挺晚了,他看看肖一鳴:“一塊兒擠擠吧。”
“我睡沙發,”肖一鳴裹著衣服往沙發上一躺,“也睡不了幾個小時了。”
“我chuáng挺大的。”方馳說。
“怕你不自在,”肖一鳴閉著眼睛,“再說我也不習慣跟人擠。”
方馳沒再說什麼,進屋從柜子里拿了chuáng被子給了肖一鳴,這破小區的暖氣一直不怎麼太足,跟爺爺奶奶家自己燒的沒法比。
肖一鳴蓋上被子睡了。
方馳回到臥室,把門關上了,躺到chuáng上。
想把今天拍的小花發給孫問渠,但太晚了,他就沒發,而且也不太有心qíng。
具體的qíng況肖一鳴沒說,他也不想問,那清晰炫麗的巴掌印已經夠了,再說也無非就是那些東西。
越聽越絕望。
他關上燈,把睡在他枕頭上的huáng總塞到旁邊的枕頭fèng里。
閉著眼睛放緩呼吸,在心裡默默數著數。
快要睡著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客廳里肖一鳴壓抑著的哭泣聲,但再聽卻又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