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個陸寬就忍不住想笑,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相框舉著看了一會。上面是他和老哥最後一次合影,在湖上划船時老媽拍的。
那時陸浩宇的身體已經很糟糕,每天陸寬都會被他半夜裡壓抑著的咳嗽聲驚醒。
陸寬很擔心,但卻無能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陸浩宇一天天變得虛弱。
老哥很少跟他說自己的事,關於九尾貓,關於被他收走了魂魄的那些九尾貓,還有那些無論什麼年代都會出現的,用九尾貓滿足自己貪yù的人,他很少提起。
陸寬知道,他不願意自己的弟弟再跟九尾貓的事有什麼聯繫。
他只希望陸寬能平平安安過完這不算長的一輩子。
可陸寬還是會知道,從陸浩宇突然不再說話的那天開始,他就有感覺。所有人都以為是那次車禍給老哥造成了可怕的yīn影,因為從那天起,他不再開口說話。
那年陸浩宇14歲,陸寬10歲。
只有他執拗地認為陸浩宇不說話是因為別的事,他們從小住在一個房間裡,他對於老哥的一舉一動都很敏感。
他悄悄觀察著陸浩宇的一舉一動,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陸浩宇手裡的鈴鐺和那隻詭異的發著綠色光芒的貓。
他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陸浩宇不說話不是因為車禍,是因為他不能再開口。
那樣的貓有多少,陸寬不知道,只知道老哥偶爾會突然出門,從來不說去哪裡,也不讓他跟著,每次回來之後都會咳一整夜。
電話響了,打斷了陸寬的回憶,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大叔。
“大叔啊?”陸寬接起電話,那邊卻沒有聲音,他嘆了口氣,“你的臉又碰到靜音了吧?”
那邊沉默了幾秒之後,傳來了大叔的聲音:“啊,是,你這個手機一點也不好用,一笑就會碰到屏幕,為什麼我要用你的舊手機?”
“想用新的自己去買。”陸寬從chuáng上坐了起來,把相框放回枕頭下面。
大叔一直沒有手機,每次找陸寬都是用別人的電話或者是公用電話,陸寬正好換了個新手機,就把舊的給他了。
結果每次大叔打過來,第一句話一定是聽不見的,因為每次他都會用臉按一下靜音。
“把你那個新的給我就行了,我用這個跟你換。”大叔嘿嘿笑了一會,又沒聲音了。
“你又按到靜音了,”陸寬很無奈,“你有什麼事,抓緊說。”
“你過來一趟吧,見見小荷,”大叔說,然後似乎是把電話拿開了,陸寬聽到他說了一句,“來,叫聲叔叔。”
“叔叔好。”電話里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
“哎哎,好。”陸寬趕緊應了一聲,聽上去是個小姑娘,他心裡有些吃驚,如果聲音跟年紀能對上號的話,這孩子比丁未還要小很多。
“過來吧,很乖巧的小姑娘。”大叔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寬覺得大叔應該不是想這麼快就掛電話,他應該是又想笑,然後臉碰到了掛機。
陸寬坐在車上,他今天的計劃是要去店裡開個會的,現在又泡湯了,他有時候都奇怪,就這樣半吊子經營著的咖啡館,居然一直沒有倒閉。
不知道老哥知道了他現在的qíng況會怎麼說,也許會沖他比個手勢,陸寬你太讓人cao心了。
他笑了笑,發動了車子。
見到大叔是在陸浩宇睡著的那一天。那天陸浩宇給家裡留了一張字條,說我走了,不再回來,請原諒我。
陸寬知道他會去哪裡,陸浩宇租了一個小單間,有時候身體qíng況很糟糕的時候,他會去那裡一個人呆著。
“陸寬啊,離這個人遠點。”
這是陸寬在陸浩宇沉默了13年之後,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唯一一句,也是最後一句。
陸浩宇讓他離遠點的那個人,就是當時正坐在他chuáng邊守著他的大叔。
他一直很聽話,聽陸浩宇的話,從小大到,老哥都是他的主心骨。
但這一次他沒有聽話,他沒有離大叔遠一些,而是問了一句:“我能做什麼?”
陸寬覺得如果換到現在,他一定會離大叔越遠越好,這人很煩人,給他找來的事簡直沒有盡頭。而當時的他只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老哥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的事實,他習慣了兄弟兩人一起的生活,如果陸浩宇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他無法忍受。
哪怕只有一絲聯繫,他也願意。
“你願意幫我個忙麼?”這是大叔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讓他幫的這個忙,就是照顧一隻九尾貓。
如果知道這種照顧是無休止,一個接一個的,而且還要陪著大叔東跑西顛這麼多年,他當初肯定不會同意,這傢伙愛給誰找麻煩給誰找去……
這次的九尾貓的確是個小姑娘,看著跟小學生似的,陸寬看著她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的乖巧樣子,一肚子想好了要拒絕大叔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你打算怎麼安排?”陸寬看著大叔,有些犯愁,之前他照顧過的貓,沒有年紀這么小的,而且沒有女孩子。
“住你那裡吧,幫你省了租房子的錢了……”大叔估計早就想好了。
“等等,”陸寬打斷了他的話,把他拉到一邊,“老大,您知道我多大年紀麼?”
“知道啊,30。”大叔笑笑。
“這小丫頭多大,看上去就十一二歲對吧?你懂我意思了嗎?”陸寬壓著聲音。
“沒懂,怕她不懂事麼?人家活的年頭比你長。”
“老大,我一個30歲沒結婚的男人,帶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塊住,”陸寬簡直無奈了,“你是想讓鄰居把我當老流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