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bī近上來的森森利刃,同國軍膽顫心寒。
「投降者不殺!」
鳳鳴那群人里不知誰喊了這一句。
一陣死寂般的沉默後,同國士兵們手上沾滿了友軍和敵軍鮮血的武器,帶著絕望拋在了西岸沙灘上。
戰場安靜下來。
qiáng烈的腥味籠罩了整個西岸。
這一場血戰,由老天爺的捉弄而陷入逆境。
也因為老天爺的恩賜而得以扭轉。
他們勝了!
「呼!」
身體累得發虛的鳳鳴,無暇顧及儀態,往沙灘上四腳朝天地一躺,大口呼吸著腥味濃重的空氣。
肺燙得幾乎燒起來,胸口一片灼熱的疼。
得益於珍貴的南嶺火牛軟甲護衛著要害,他才沒有在這場血戰中翹辮子,不過手臂、小腿等處,也掛了大大小小勳章似的傷口。
比較顯眼的是頸側的一道擦傷,要不是當時及時後仰躲過,說不定大動脈就被人割斷了。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個敵人,也不知道到底挨了別人多少劍,反正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泛著酸痛。
甚至連動動小拇指的力氣都沒有。
此刻,真覺得可以這樣躺在沙灘上呼吸,也是上天的一種恩賜。
但是,其他人可沒有他這麼好命。
容虎正在幫劇戰後的曲邁他們包紮傷口,羅登不敢大意,拖著乏力的老腿趕去制高點監視敵人有無進一步行動。
尚再思則承擔起清理戰場的責任,分配人手重新布置西岸上的障礙和壕溝。
投降的同國士兵,也需要安置。
「少主。」崔洋走到鳳鳴身邊。
喘過一口氣來的鳳鳴,勉qiáng扶著僵硬到發疼的腰坐起來,拍拍崔洋結實的小腿,抬頭虛弱地笑道:「gān得好,崔洋。你的弩pào真准,要不是你打得三桅船無法前進,登岸的同國軍會更多,那我們就死定了。」
得到鳳鳴的表揚,崔洋卻出奇地沉默。
鳳鳴奇怪地問:「怎麼了?」
「少主,」崔洋沉聲說:「洛總管在剛才的混戰中,左胸後腰各中了一記重創,不幸當場陣亡。在同一場戰鬥里陣亡的,還有其餘一百二十二個兄弟。」
鳳鳴的表qíng,瞬間僵硬了。
第二章
博間。
阿曼江支流上,一艘中等大小的船正在水面平穩地移動。
船身掉了小半的gān漆,略舊的上面還打了一塊補丁的灰色帆布,還有船頭用竹竿挑起的帶有「鹽亭綢布」字樣的老旗,都向人們說明,這不過是一艘阿曼江上最常見的販布商船。
實qíng,當然並非如此。
此刻,離王若言手下最重要的qíng報頭目,掌管著離國龐大的qíng報網的余làng,正坐在船艙里,低著頭,展看剛剛收到的重要書信。
他看得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地閱過,看完後,把書信輕輕合起,放在書桌上。
久久沒有說話。
他的左右手鵲伏不敢打攪他的思緒,屏息站在一旁,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余làng凝望窗外,看著大大小小的漁漁船劃著名悠閒的調子從眼前緩緩掠過,淡淡開口,「天一黑,漁船都歸家了。」
鵲伏見他說話,不知為何竟鬆了一口氣,小心地問:「公子,大王的信里,都說了些什麼?」
「你覺得大王會說什麼呢?當然是震怒之下的斥罵。他已經從別的地方知道鳴王被同國大軍追殺的消息,一猜就猜到我們這邊是有意隱瞞,導致他無法抽調兵馬對鳴王進行救援。他這次是真正的雷霆大怒,要不是看在我是他族兄,現在又管著整個qíng報網的分上,恐怕他已經在信里命我自盡了。」
鵲伏道:「大王絕不會這樣做,他明白公子的忠誠,也知道公子對離國有多麼重要。」
「是麼?我可沒有你那麼有把握,隱瞞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做好被他處死的準備。」余làng苦澀地冷笑一下,目光卻漸漸變得冷冽無qíng,「不過,只要可以置西雷鳴王於死地,毀了我離國最大的威脅容恬,就算賠上我余làng一條微不足道的xing命又有什麼關係?」
對於余làng的苦心,鵲伏這個一直待在他身邊的人最為了解。
聽余làng這樣說,鵲伏心裡既感動又難受,勸慰道:「公子的xing命怎麼會是微不足道的?事qíng正照公子料想的那樣發展。大王這個時候才接到消息,已經對同國的現況難以cha手,而且,屬下已經查探到鳴王被同國以傾國戰船困死在驚隼島,甚至連三桅船隊都調用了。不出幾天,估計我們就可以接到鳴王的死訊。到那時,容恬一定瘋了一樣找同國拚命,我們就可以趁機了結他,為大王除去最忌憚的對手。」
「但願如此。」
鵲伏有些驚訝,「難道公子有另外的想法?」
「這些年的經驗告訴我,老天爺總能以讓你無法解釋的手段,改變你篤定會發生的事qíng,何況這次的對象是西雷鳴王。從前每個小看他的人都吃了大虧,包括我們英明的大王。」余làng神qíng肅穆地道:「如果他這次還能逃過同國大軍的圍剿,我就不得不動用最後一招了。」
鵲伏微微一震,遲疑著試探道:「公子指的是……烈兒?」
余làng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鵲伏面露不忍,「烈兒終究和公子有過一段qíng分,這樣對他,公子心裡過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