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看了神色如常的烈中流片刻,勃然大怒,臉上變色道:「混帳!你竟敢耍弄我 來人啊!將這個狂賊拉下來棒打!所攜財物一律充公!」
烈中流輕輕推開上來拉扯他的侍衛,朝坐在面前的慶安施了一禮,不慌不忙道:「小人雖然不是什麼權貴,但也算是東凡一帶有名氣的大商家,不遠千里攜巨寶而來,難道只為了耍弄大人一番嗎 」
「這……」慶安不禁猶豫。
天下無聊的人是很多,不怕死的也很多,但無聊而不怕死,但是會隨身帶著大批金銀珠寶的人,還眞的沒見過。
難道裡面有什麼玄機
烈中流看他遲疑,知道事qíng成功了一半,趁熱打鐵道:「小人對大人清廉之名,早有耳聞,看見同國現在的局時對大人極其不妙,不忍大人這樣的好人陷入危險,才冒險前來提醒。如果大人相信小人,請屏退左右,聽小人向大人分析危在何處 如果大人不信小人,那么小人也沒辦法,隨大人處置吧。」
一番話說完,輕輕地一聳肩,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瞧他這麼從容,慶安更為狐疑,好奇心也油然而生,舉袖一掃,讓侍衛們都退下去,只留下信得過的管家看守門外,冷哼著說:「本大人其實並不相信你的大話,不過,反正你也逃不了,姑且聽聽你說些什麼。」
「謝大人。」
烈中流再輕施一禮,舉止令人平生好感。
「最近同國發生的事qíng,大人想必已經有所聽聞,同國大王據說被西雷鳴王所殺,連王叔慶彰和王子慶離也……」
「這些大事,本大人當然清楚。」慶安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皺眉道:「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
「大人眞的都清楚嗎 」烈中流不卑不亢,微笑道:「既然如此,請大人回答小人幾個問題。追擊鳴王的,除了御前將莊濮,還有武謙,這個大人知道嗎 」
「當然知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機密大事,哼!」
「那麼,武謙在緊迫的追擊中,還抽出時間,寫了一份通告,要所有同國人舉報西雷人的蹤跡,這件事,大人也知道嗎 」
「這通告貼得滿同澤都是,誰不知道 你說來說去,到底想說什麼 」慶安越發不耐煩,興趣大失,臉色難看地問:「不會是想替西雷人求qíng吧 告訴你,本大人只管著稅務,其它的事qíng沒興趣理會。」
烈中流忽然臉色一整,厲聲道:「大人還沒清醒嗎 同國大王和王子去世,正是一個天大的yīn謀。現在再不理會,大人很快就要沒命了!你還要胡塗到什麼時候 」
慶安被他一吼,頓時懵了。
「你這……這話是什麼意思 」
「是提醒大人的意思。」烈中流恢復揮灑自如的姿態,有條不紊道:「武謙,是大王的侄兒,現在大王、王叔,還有慶離王子一去,他就有了接掌王位的資格。從一開始,武謙就對王位心懷覬覦,從一開始和莊濮結jiāo,到後來領兵追擊鳴王,再到更後來的發布通告,都在為他登上同國王位打基礎」
「這一點,你不說我也知道。」慶安嘆了一口氣,態度總算不那麼惡劣,「但他現在是和大王血統最親的在世親人,按照祖法,他登上王位是遲早的事。我也只能再侍奉一個新大王了。」
唉,換了武謙這總是裝正經的人當大王,想像從前慶鼎在位時那麼肆無忌憚的收賄,那就不容易了。
「大人想得太簡單了,」烈中流冷笑,「大人以為,一旦武謙登上王位,手握大權,大人還能活命嗎 」
慶安被他的話嚇得渾身一個冷顫,驚愕地看著烈中流,「你說什麼 不能活命 不會吧,我和武謙畢竟是同族,而且……而且我也沒有得罪過他。」
「大人仔細回想,真的沒有得罪給武謙嗎 」烈中流掃視著開始不安的慶安,緩緩開口,「當年武謙的父親武烈在世時,大人是否曾經出言不遜,侮及武烈的生母,說他母親出生微賤 聽說武烈當時氣得紅了眼,甚至上前和大人廝打起來。」
「這個……這個……當時我也年輕,不懂事……」
那女人確實出生卑賤,不過好運被當時的大王睡了一夜,懷上兒子,才勉qiáng做了個不起眼的小妃子,宮裡多半人都瞧不起她這一支王族血脈,又不是只有他一個rǔ罵過。
「再說,當時武謙剛剛出生,我和他父親打架這種事,他怎麼會記得 」慶安自我安慰地說。
烈中流不泄露任何qíng緒的淡淡一笑,「姑且算武謙不記得出生時的事。那幾年前,武謙上書大王,彈劾大人你貪污甚大,要求大王懲處大人,又算怎麼回事 」
慶安老臉一紅,「純粹一派胡言,本大人從不貪污。武謙只是聽了小人誣陷,日後待我解釋清楚……」
「大人的解釋功夫,向來是很不錯的。」烈中流輕輕截斷他的話,「不然,當日大王怎麼會輕易撤銷了武謙對大人的彈劾呢 而且,聽說大人還借用這個機會,反咬了武謙一個誣告罪,為此,大王下令,罰武謙一月不許出門,反省過錯。」
慶安更為尷尬,不安也越發加重,搓著手解釋,「一月不許出門,也不算什麼懲罰吧,大王只是希望年輕人磨練一下,受點挫折,我也並無惡意……」
「這麼說,大人還眞對武謙很不錯呢,找到機會總要讓武謙磨練一下。聽說武謙把大部分家產變賣,為士兵們購買盔甲時,曾經來向大人求助,大人不但不答應從國庫撥款資助,還狠狠收了武謙一筆購買銅鐵的稅金 」
「這這這……」慶安臉色由白轉紅,再從紅轉紫,最後變成青色,額頭冒出huáng豆大的冷汗,「這收稅的事,是國家制度,我不是存心為難……」
「前事我們不提也罷,小人並不是武謙。」烈中流痛快地一揮手,截斷慶安徒勞無功的解釋,肅容道:「只是,當他成功追殲了鳴王,挾著為大王報仇雪恨,凱旋歸來的氣勢重回同澤,武謙登上王位的事就成了定局。小人只請大人想一想,如果大人是武謙,大人會怎麼做呢 一個新登基的大王,會怎麼對待從前經常磨練他的人呢 嘿、嘿嘿……」
慶安被他的冷笑弄得渾身發毛。
一激靈,猛然站起來,手足無措下,竟放下架子,朝著烈中流拱手拜了一拜,抹著冷汗問:「先生有這樣的見識,真是奇才,先生一定有救命良策,請先生不吝指教。」求教似地看著看著烈中流。
「如今之計,只有一條。」
「您請說!」
「就是用盡一切方法,扯武謙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