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陣陣。
美輪美奐,絲幔重重,一席花紋奇特的大地毯從門口鋪起,似乎覆蓋了這棟建築所有的地面。
掀開第二道門帘,小廳中擺著一張形狀古樸的矮桌。桌邊卻已有兩位客人,聽見腳步聲,雙雙回頭向剛跨入廳中的媚姬笑道:「果然請來了。」
一道纖柔人影婷婷站起,婀娜多姿地向鳳鳴打了個招呼:「鳴王別來無恙?」熟悉的音容笑貌,讓鳳鳴愕然停住腳步。
他愣了半天,轉頭看向身邊含笑的媚姬,嘆道:「可見最安全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變成最危險的地方。」
媚姬仍是那副悠閒淡然的模樣:「鳴王請先不要動怒,媚姬敢保證,這裡沒有人敢對鳴王懷有惡意。」
「我怎麼敢動怒?ròu在砧板上。」鳳鳴苦笑。
危機忽臨,既然已經被誑了進來,哪裡還有溜走的機會。
容恬不在身邊,巨大的危險感就是大腦運動的最好動力。鳳鳴受過的眾多考驗開始發揮作用,神經細胞比往常快百倍的速度活動起來。
一旦狀態提到最高,鳳鳴的神采從里而外散發出來,從容在桌邊坐下,向媚姬含笑嘆了一句:「我記起來了,你是繁佳人。」
轉頭看向對面那一對苦命鴛鴦:「讓我猜一猜,含歸城中同國大王慶鼎和妙光遭到刺殺,就是你們的傑作吧?」
的確。
被妙光bī得不能在博間容身,恨不得將妙光碎屍萬段的人,除了博陵和繁佳三公主繁芝這一對苦命鴛鴦,還有誰呢?
博間的四王子博陵俊美如初,只是眉目中多了一些滄桑,聽了鳳鳴的話,博陵目光轉向手邊黝黑劍鞘的寶劍,不甘地答道:「博陵無用,慶鼎在此劍下授首,卻被妙光逃了。」
說起來,他們的主要刺殺對象是妙光,慶鼎只是個十足的倒霉蛋。
聽了博陵的回答,鳳鳴暗中叫苦。
博陵既然敢親手搏殺慶鼎,劍術一定相當不錯。他現在近在咫尺,劍就放愛手邊,雖然未曾出鞘,但已經和把劍鋒抵在自己的嫩脖子上效果差不多了。
誰能想到,自己竟會在守衛森嚴的重重兵營的最中間,應該最安全的地方被人像逮兔子一樣輕鬆地逮到呢?
真是倒霉到了極點。
鳳鳴勉qiáng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四王子不是因為殺不了妙光,就打算轉而找我開刀吧?這好像真的沒什麼道理……」
「我們來見鳴王,是為了向鳴王獻上一件禮物,以表示我們和好的誠意。」繁佳三公主悠悠開口。
博陵手一伸,提出一個方形錦盒,推到鳳鳴面前,溫言道:「就以這件禮物,預賀西雷王連連大勝,成為天下共主。」
方形錦盒推到眼皮底下,雖然封存得很好,但仍掩不住一絲淡淡血腥味鑽進鼻尖。
鳳鳴猜也猜到裡面是什麼,連忙制止博陵接下來的舉動:「不用打開。」把錦盒退得離自己遠一點,才深吸一口空氣,攤開雙手,十分坦誠地道:「你們誑我來,還倒送一份禮物,天下能有那麼好的事嗎?好吧,漫天開價,落地還錢。兩位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出來吧。」
博陵收回要打開盒子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鳳鳴:「難道鳴王不想親眼見一見慶鼎的人頭,為西雷王高興一下嗎?」
「殺戮永遠不會使好人真正的高興。」鳳鳴聽他態度無禮,想起容恬教導,談判時遇到攻擊必須有所反應,不然氣勢上就輸了,當即冷下臉。
對方兩人有求於鳳鳴,本待先用特定的危境恐嚇,然後送上慶鼎人頭,對付區區鳳鳴,又軟又硬一起上,定能成功。不料手段使到一半,鳳鳴的態度反而忽冷忽熱起來,不由驚愕地對視一眼。
兩人見好即收,當場改了態度,和藹笑道:「鳴王說的有理。殺戮確實不是一件好事。」
三公主開門見山道:「這次我們來,是為了求鳴王幫一個忙。」
鳳鳴心裡暗自警惕。經過這麼多教訓,他已經總結出無數寶貴經驗,其中最寶貴的一條就是──無論別人想對容恬做點什麼,都會選他下手。
好像他是容恬的軟肋似的。
可惡。
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尚未忘記博陵手邊那柄寶劍,不至於發火,思索一會,開口問:「三公主要的是人?」
博陵和三公主臉上掠過驚疑,互望一眼。
三公主道:「鳴王怎知道我們要人?」
鳳鳴的腦子卻是越緊急的時候轉得越快的,故作神秘地一笑:「三公主可記得,妙光去博間之前,曾到西雷都城,與我見了一面?」
三公主亮麗的眼睛驟然睜大:「鳴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鳳鳴腦子急轉,模模糊糊摸索到一點東西,但瞬間又從指fèng中溜走,反正對面的也不是什麼好人,再用一次對付鹿丹的伎倆,索xing信口開河:「三公主和博陵王子的行蹤,早就有人猜到。」
博陵何等聰明,不動聲色地按著劍,嘿嘿笑起來:「鳴王此話沒有道理。既知我們在此,鳴王怎麼會肯獨身來見?」
鳳鳴暗中整理著思路。
不知容恬跑去和蕭縱談什麼,這會還不找過來。鳳鳴心下焦急,臉上冷冷笑道:「妙光受到繁佳現在的大王龍天威脅,只好跑去和博間聯婚,以求自保。你們兩位在博間的辛苦經營被妙光一朝破壞,幾乎xing命不保,只好又跑回繁佳。三公主本來就是繁佳王族血脈,博陵王子又能文能武,可惜手上沒有實力,否則和篡奪了王位的龍天還是可以一拼的。」
用話繞了一圈,博陵卻不上套,道:「我仍是不明白,為何鳴王肯冒著危險來見我們。」
鳳鳴深吸一口氣,整理出最真摯的表qíng:「因為你們的要求,我很有誠意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