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抓著盛凜給他的袍子,滿手油都蹭在袍子上,說完還拿著衣袖擦了擦油汪汪的嘴。
“那又如何?”盛凜看著袍子上的油污,道,“殿下倒是不客氣。”
“什麼,”謝西槐臉一紅,把那大袖子丟開,賴皮道,“本世子天潢貴胄,手上沾了油,借你衣裳擦擦怎麼了?。”
盛凜走過去,掂著被謝西槐油污弄髒的地方,低聲問他:“這怎麼辦?”
“客棧沒有洗衣的傭人麼?”盛凜人一靠近,謝西槐聲音就小了點兒,“我又沒力氣,去溪邊洗手都要摔跤的。”
謝西槐沒擔當,有事沒事就要擺出和他娘親撒嬌的那幅臭德行,他跟盛凜耍賴,沒抱什麼有用的期待,只是死馬當活馬醫,從言語上占占便宜,沒想到盛凜看他幾眼,鬆開了那袍子的衣袖,走回烤架邊看謝西槐的衣衫去了。
“gān了麼?”謝西槐問。
盛凜把幾件衣衫一股腦拿下來給謝西槐:“gān了。”
謝西槐穿上了還有些cháo濕的衣服,頭髮還半濕地垂著,他嗓子有一點gān澀,上馬前,謝西槐對盛凜說:“我怕是要傷風了。”
盛凜皺了皺眉,反手搭在謝西槐頭上,說:“現在沒燒,先走。”
他沒再往追雲身上抽鞭子,但還是騎得很快,謝西槐費了大力氣才追上他,因為謝西槐也知道,要是不跟上盛凜,就不只是病一病的事兒了。
他們傍晚才到懿城,懿城是小城,這地方是真沒有好的客棧,盛凜帶著謝西槐到一家還算大的客棧門口時,謝西槐的神色已然很難看了,臉上兩塊不自然的紅暈,盛凜又搭了搭他的額頭,這下是確實燒起來了。
謝西槐嘟噥著冷,又說:“到啦?”
“到了。”盛凜翻身下馬,謝西槐也想下,又跌了下來,卻沒摔到地上,盛凜接住了他。
謝西槐暈暈乎乎的,只覺得扶著他的手停了停,突然把他扛了起來,走進客棧。
謝西槐只要是不用自己走,也無所謂什麼姿勢,但倒掛著太不舒服,他就用腿纏著盛凜的腰推他肩:“你放下來一點,我頭暈。”
在謝西槐的抗爭下,盛凜改成了抱小孩兒的姿勢,兩人對面抱著往裡走,謝西槐緊緊箍著盛凜的脖子,熱燙的皮膚貼著盛凜。
“這什麼客棧啊,”謝西槐環顧四周,勉力看清了周圍景象,又抱怨起來,“你總要住這些小小的地方。”
“一間廂房。”盛凜沒跟他說話,逕自和小二要了一間房,抱著謝西槐過去。
這客棧的房間比在曲陵的還小,盛凜把謝西槐放chuáng上,讓小二去找個郎中來。
謝西槐脫了衣服,坐在chuáng上,啞著嗓子說:“本世子堅持不到京城了,煩勞盛大俠給我娘親托一句話。”
盛凜用被子把謝西槐裹了個嚴實:“閉嘴。”
“遺言都不讓說。”謝西槐嘆了口氣,“盛大俠,那我還有一個遺願。”
盛凜看著謝西槐,表qíng像是在qiáng壓著不耐煩,謝西槐在盛凜的同qíng心還沒有完全消失前,搶著說:“想沐個浴。”
“不是在溪里洗了嗎?”盛凜道。
謝西槐傻眼一會兒,才答:“熱水。”
“先看大夫。”盛凜一語裁定,接著就去一旁運功了。
謝西槐窩在被窩裡,也睡了過去。
不多時,郎中便到了,他要給謝西槐把脈,謝西槐睡得叫不醒,他只好把謝西槐裹著的被子扯鬆了,拉出一隻手來,替謝西槐診了脈。
郎中聽了一會兒,走到桌旁提筆開了方子,對盛凜道:“這位公子受了風寒,再加上有些氣虛,這才燒了起來,實則並無大礙,好好調養即可。”
盛凜點點頭,付了診金,郎中正要走,謝西槐醒了,他呆了呆,叫住了走到門口的郎中,中氣不足地問:“大夫,我能沐浴嗎?”
“熱水沐浴自然是可以。”郎中道。
謝西槐得意地看了盛凜一眼:“就知道你忘了。”
盛凜為郎中打開門,客氣地送他出去,並沒理會謝西槐的挑釁,又叫住了正經過的小二,給了他些打賞,讓他幫忙去抓藥拿去煎,再送一桶熱水上來。
等轉身回去,謝西槐坐起來了,長頭順著chuáng沿掛下來一小截,瑩白的臉上透了些紅暈,開口道:“大夫怎麼說?我是不是得大病了,非得坐馬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