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靠在盛凜身邊牽著他的手的謝西槐,撓了撓頭,問:“這位是……”
謝西槐看著盛凜,盛凜捏了捏謝西槐的手心,還沒答話,灰衣弟子打斷了他們:“請問二位是來滿莊求醫的麼?”
盛凜看了他一眼,才點了點頭。
那人往前一步,擋住了兩人的去路,拱手道:“來求醫的人,都請從石階上。”
“小越,就讓盛師兄帶著他朋友坐吊索上去吧,”白衣弟子大大咧咧去拍灰衣弟子的肩,卻被他一閃身躲了過去。
“師父有令,管他什麼王孫貴戚,想來看病就從前面走。”灰衣弟子堅持道。
白衣弟子急了:“你這個人怎麼就不知變通呢!”
盛凜也杵著不說話,板著張臉看著那個叫小越的弟子,謝西槐抬頭一看他臉色就覺得不好,盛凜要跟人打架了,這可不行,當機立斷拉住了盛凜,打了個圓場:“無妨,走上去就走上去嘛。同門弟子和氣一點。”
不就是走一走石階麼,他謝西槐是中蠱又不是殘廢。
白衣弟子瞪了那個小越一眼,道:“我帶二位去石階吧。”
謝西槐跟在白衣弟子後面,拽著盛凜往外拉,嘴裡還像教訓小孩兒似的教訓盛凜:“你脾氣真大。”
石階離後山不遠,白衣弟子停了腳步,他不敢跟黑著臉的盛凜說話,只好對謝西槐說:“從這裡走上去。”
謝西槐抬頭一看,看到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石階,嚇得當即愣住了:“這麼高啊?”
“三千級。”盛凜冷著臉道。
謝西槐頓了頓,誠實地說:“我一定走不上去的。”
白衣弟子見慣了求醫的人站在這裡忘階興嘆,但對方是盛凜,他從小仰慕的問合派師兄,他還是不好意思極了,心中暗罵小越不識抬舉,撓撓腦袋對謝西槐說:“也沒有那麼難走,走上十多個時辰,也就——”
白衣弟子停住了,他瞪著眼,看傳聞中對誰都毫不關心的盛師兄,一言不發把他帶著的這位看不出哪裡生病的小公子給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往石階走。
那位小公子也真是一點不知推辭,盛凜肩寬,把他擋了個嚴實,白衣弟子看不見他的臉,只見一雙細白的手從盛凜胸前繞過來,唯恐盛凜要將他放下似的,圈緊了盛凜的脖子。
盛凜的輕功好,不留神就不見了蹤影,白衣弟子在下面站了一會兒,才慢慢走回吊索去。
謝西槐被盛凜抱著往上躍,見森綠的松柏從他眼前掠過,剛想夸一夸盛凜,他最為恐懼的事又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那劇痛又來得毫無預兆,謝西槐前一刻臉上還笑意盈盈,下一刻便被痛感攝住了所有心神,他圈著盛凜脖子的手鬆了,人蜷縮起來,想抵禦漲cháo一般淹沒了他的痛楚。
盛凜立刻發現了謝西槐的反常,他停下了腳步,將謝西槐放在石階上去握他的手,謝西槐的手冰得瘮人,指尖抽搐著。
謝西槐眉頭都難以皺緊,雙唇慘白著,脫力地半睜著眼,極力想平穩心神,卻被淹沒在鋪天蓋地又剜心刻骨的疼痛中。
這場痛維持了半個時辰,謝西槐卻覺得過了半載有餘,他這回沒有再暈過去,醒著被凌遲了一次,冷汗浸透了衣衫,疼痛消失之時,他又覺喉口一癢,嘔出一口血來,吐在石階上。
謝西槐連疼都喊不出來了,揪著盛凜的衣服,因反胃而滲出了淚來,滴進了他吐出的幾近褐色的血中。
血從石階上滲進土裡,謝西槐眼前一片紅黑jiāo雜,他的心跳得很快,這才有力氣轉頭,想看看盛凜,卻什麼也都看不清楚,恍惚間感覺盛凜替他擦淨了唇邊的血,又將他抱了起來,向上走去。
不到半柱香,他們便到了滿閣門口。
滿閣大門漆成朱紅色,兩個大銅環垂在兩邊,門緊閉著,盛凜抱著謝西槐不便敲門,謝西槐好轉了些,便要盛凜放他下來。
盛凜低頭看了他一眼,將謝西槐放了下來,謝西槐還是腳軟,險些跌坐在地上,幸好盛凜扶著他的手臂,將他拉在自己身上靠著。
盛凜拉起銅環,敲了兩下,無人應門。
“或許是用午餐去了。”謝西槐虛弱地猜測,他還有另外好幾個想法,各有千秋,都有道理,但是喉嚨很gān,不想說了。
盛凜伸回了手,謝西槐一抬頭,就看見盛凜緩緩拔出了他的渡生劍,從門中間cha了進去,單手提著向下用力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