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裴景聞言,縮回了扯著袋子的手,還嫌棄地看了一眼,走回了房裡。
謝致關上門,叫周裴景在餐桌旁坐著別動,簡單給他做了早餐,自己煮了一壺咖啡。
他把三明治遞給周裴景,又去給他熱了一杯牛奶,走到餐檯邊,低頭給特助發了一個信息,讓他找出杭城信合會計師事務所周艷女士的私人聯繫方式發過來。
周艷是周裴景的母親,也是那間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她原本常駐在別市的分所,周裴景失蹤後,她就回到了杭城。或許也是擔心有一天周裴景終於回到了家裡,卻找不到自己,即使希望渺茫,留在原地守著,便總是有一個盼頭的。
特助比生活助理效率高不少,謝致信息發出沒半分種,就回信說收到,已在查。
謝致的咖啡煮好了,他倒了一杯,坐到周裴景對面。
周裴景吃相很好,小口咬著麵包,安安靜靜得咀嚼,讓謝致想起他第一次帶周裴景去外邊吃飯,在秋天,晚餐,回程的計程車開得不快,夜風chuī著他們,謝致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好像抱了周裴景一下,也好像沒有,因為的確都是很久遠的事qíng了。
他收回了走遠的思緒,習慣xing地敲敲桌子,周裴景抬頭看他,謝致道:“今天想做什麼?”
“要去上班了,”周裴景說,“要洗菜。”
謝致說:“今天不洗,去做點別的。”
周裴景搖頭:“每天都要洗菜的。”
謝致就今後都不用洗菜也不去飯館工作了的問題和周裴景溝通了半天,終於說服了他,周裴景認可了謝致,努力把剛才學到的話講出來:“變成了周裴景,要gān大事了,不洗菜。”
這時候,生活助理也把衣服送到了,是謝致常穿牌子的年輕副牌,款式很簡單,謝致帶周裴景上樓,叫他自己換衣服。
站在門外等,謝致的手機響了,是特助的來電。
“謝先生,周女士的聯繫方式我發給您了,但我跟她事務所了解了一下qíng況,她最近在非洲一個小國家做審計,通訊時好時壞,不一定能立刻聯繫到她,”特助簡潔的說了qíng況。
“非洲?”
“本來是不需要周女士去的,但是那邊似乎出了比較緊急的問題,事務所負責人只有周女士有空,上周三飛就過去了。”
謝致考慮了一下,道:“我會給她打電話,你也幫我擬一個郵件……”
特助把郵件的內容記錄下來,說擬好了發給謝致過目。
謝致看了信息,撥了手機號碼,果然是無法接通。
他又試了幾次,依舊沒有撥通,周裴景在裡邊呆了得二十分鐘,總算出來了。他端端正正站著,不好意思地看著謝致:“衣服好。”
這樣的周裴景,比十一歲時要更加成熟好看了,像一株翠竹鮮活地生長在林間,將謝致無數次在夢裡或想像中幻想著的那個小孩兒化作實影,甚至更多——周裴景總能夠帶給人意想不到的東西,他擁有很多很多的可愛,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都總是純粹天真,叫謝致感覺這世界上還有東西是好的,有趣的,能留戀的。
謝致把他T恤翻起了邊的袖口拉直,對他說:“裴景才好。”
上午謝致守約地把周裴景的另外一本相冊拿給他,自己在他身邊拿電腦處理一些公務。
他原本是想帶周裴景去香島做檢查,他的外公在那邊有一間非常專業的腦科醫院。但不知周裴景的母親何時能聯繫上,不敢擅自帶他走遠,還是給他在自己私人醫生所在的醫院定了一套全身檢查,打算明天一早帶他過去。
飯店老闆娘收拾了周裴景的私人物品,jiāo給了謝致的司機,謝致打開那個印了個旅社名字的拉鏈袋,取出了周裴景這十年來生活的證據。周裴景居然還有身份證的,名字寫著李小虎,還有出生年月和身份證號,身份證照片像是周裴景十五六歲的樣子,表qíng嚴肅,大約是人口普查的時候山村里給他入的戶籍。
“裴景,”謝致拿著身份證朝他晃一晃,“你知不知道你可以重婚啊?”
周裴景聽不懂,就不回話,他被這個大房子迷暈了,坐在落地窗前看下面川流的車cháo和奔騰的江水,又害怕又好玩。
“周裴景以後住這裡嗎?”他喜歡上了用周裴景指代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謝致翻了翻他的戶口本,說:“如果你喜歡的話,就可以住。”
周裴景高興的拍拍窗子,聽謝致又加了一句:“要你媽媽同意。”
“……阿媽死掉了,”周裴景想想,說,他有點迷惑,他並不懂什麼是死亡,但他知道死掉的人不能再說話了,要怎麼同意呢,“已經沒有了。”
謝致沉默了一會兒,走過去將周裴景拉起來;“還有另外一個媽媽,我也在。”
周裴景低落地扯扯自己的衣角。
“中午帶你出去吃,可以玩帶子,”謝致用手指彈了彈周裴景的胸口,“你很喜歡的那一個。”
“真的呀?”周裴景很激動,“周裴景要玩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