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伊淮說,“你就原諒小淮一次吧。”
寒冬的風,有些大。chuī的沒有關好的門,碰碰作響。
伊淮的眼睛紅的嚇人,他抱住了沈煜城已經冰冷的臉頰,輕輕的吻了起來。
從額頭,到鼻子,到嘴角,到下巴。
伊淮說:“先生,你就那麼恨我麼。”
他踉蹌著回了屋子,把人放到了chuáng上,將暖氣開到了最大,好像只要這樣,他心愛的先生就會恢復往日的溫暖一樣。
“先生。”伊淮的的眼淚一點點的流著,他的臉色也隨著淚水逐漸灰白,就好像這眼淚流的不是液體,而是他的生命一樣。
“先生。”伊淮說:“你再看小淮一眼吧。”
不會有人回答他了。
無論他做什麼,已經離開的人都不會回頭。
伊淮說:“你好狠心。”
在簡訊里,沈煜城的態度是那麼淡然,就好像伊淮對他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在他的生命力都全然無足輕重。
他甚至還勸伊淮在他死後不要太過傷心。“我走後,你不要太難過,或許過些年,你就會發現你有更喜歡的人了。”說的這麼淡然,這麼冷漠,伊淮把心放在了沈煜城身上,沈煜城把那顆心取下來,還給伊淮,還告訴他,這心還熱著,可以換個人給。
沈煜城哪裡知道,沒了他,這顆心就碎了呢。
伊淮說不出話來,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只能死死的抱著他的先生。
“先生。”伊淮說,“你等我。”
沈煜城的死訊來的突然極了。
沈又菱收到消息時,完全猝不及防。她當晚就哭了一場,然後匆匆忙忙的回了國找伊淮興師問罪。
然而在看到伊淮時,她心中壓抑著的怒火,卻發泄不出來了。
伊淮太瘦了。
不過是幾日的時間,他整個人就瘦脫了形,黑髮之中,竟是出現了點點銀絲,嘴唇也沒了血色,遠遠看去簡直像一隻行走的屍體。
想說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沈又菱說:“伊淮。”
伊淮抬頭,冷漠的看了她一眼。
“你、你沒事吧。”沈又菱本來想要尋求安慰,但看見伊淮這模樣,她才愕然發覺,自己的悲傷竟是比不上伊淮十分之一。
伊淮沒說話。
沈又菱道:“你、你不要太難過……”她聽說父親死於突發的惡疾,但到底是什麼疾病,是什麼死法,她都不甚清楚。
“走吧。”伊淮說,“別讓先生等久了。”
沈又菱聽到他的聲音,心裡竟是更難受了。
來參加沈煜城葬禮的人很多。雖然已經不參與沈家事務,但沈煜城到底是積威已深。
伊淮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靈堂之前,神色冷漠至極。
沈又菱應付著賓客,qiáng顏歡笑。
靈堂擺了七天,七天後,沈煜城下葬。
下葬的那天,伊淮卻失蹤了,沈又菱找遍了沈家都沒有找到。
她捧著沈煜城的骨灰盒,流著眼淚將它放到了墓中。
沈又菱說:“爸,伊淮太傷心了,你不要怪他。”
冷冽的風chuī的人頭疼,沈又菱跪在墓前,重重的磕頭,待她再次站起,身體重重的搖晃了幾下。
沈又菱的丈夫扶住了她,沈又菱這才穩住身體,她哽咽著說:“我都沒有陪爸爸走。”
她丈夫親了親她的臉頰,安撫了她的qíng緒。
沈又菱本來以為伊淮是太難過才沒有出現在葬禮之上,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天之後,伊淮就失蹤了。
他好像突然在這個世界上蒸發,沈又菱報了警,又請了專業人士,卻全都一無所獲。
沈家一時間群龍無首,亂成一團。
沈又菱已經出國,本就無心管這些事qíng,她現在只想找到伊淮,知道他過得好好的。
然而卻始終沒有關於伊淮的消息。
沈又菱的兩個孩子都很健康,她在國外開了間麵包店,再加上之前沈煜城給她的留的東西,已經足以讓她和子孫衣食無憂。
時光荏苒,一轉眼就過去了幾年。
某天晚上,沈又菱忽然問她的先生,她說:“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她的先生摸著沈又菱的頭,道:“要是孩子們都大了,我就陪著你去。”
沈又菱說:“可是我捨不得,你好好的活著吧,我捨不得你陪我去。”
她的先生聞言卻笑了,他道:“傻姑娘,這有什麼捨不得,一個人悲傷的活著,還不如陪你去了呢。”
其實沈又菱的丈夫和伊淮的某些思維有些相似,不然當初,他也不會提醒沈又菱伊淮和沈煜城的關係有問題。
沈又菱的神qíng忽的有些恍惚。
她說:“我好像……忽略掉了什麼重要的事。”
“什麼事?”先生問著。
沈又菱呆滯了幾秒,表qíng里出現了一種名為驚恐的qíng緒,她說:“你記不記得,當時爸爸下葬的時候,我捧著的骨灰盒?”
先生說:“記得。”
沈又菱說:“那骨灰盒好重——”
先生一愣隨即明白了沈又菱的一起,他說:“這不可能!”
沈又菱qiáng笑道:“對、對,或許是我想多了……”
然而這事qíng到底成了沈又菱的一個心結。
先生見沈又菱日日茶不思飯不想,艱難道:“不然,你回去看看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