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呢?
商仪抿了抿唇,道:沈风节要挟陛下, 意图逼宫,被发现后,恼羞成怒,现已被我亲手斩杀。
张将军面上诧色一闪而过,随即沉重地叹口气:唉,难怪她一直谎称陛下病重,又暗害其他皇子。
商仪问:那几位皇子皇女可还好?
张将军摇头,表情哀痛:皆已被四那逆贼派人暗害,我们赶到时只救下了世子殿下。他顿了顿,只是世子尚在襁褓之中,陛下又以后朝事劳烦广寒君了。
商仪拢袖,冷眼看鲜血在白玉殿下慢慢淌开,仪年幼,不通政事,只能多仰仗张将军。
两人相对一眼,俱是心照不宣。
等到宫中的势力铲除得十有□□,张将军把几个重要的职位都换成自己的人,彻夜守在宫中。
如血的火光一直在燃烧,照亮黑暗的宫墙。
商仪守在金龙殿外,亲眼看着墨黑的天一点点显露晨光的颜色,薄云透出蒙蒙的白光,阳光洒在宫殿碧瓦飞檐上,将其照得粼粼发光。
一夜过后,鲜血尸骨还未除尽。
她回宫殿扶出帝王,一步一步踩在满地的尸骨上,曾经冰蓝的衣摆染上乌黑的血渍。
上朝。
朝堂上众官根本没反应过来。
好像只是睡了一宿,头顶就已变了天。
久未露面的天子居然还活着,坐在高高龙椅之上,说明近日之事,安抚臣民之心。
沈风节将天子囚禁在深宫,杀害其他兄弟姐妹,意图谋反,多亏广寒君洞烛幽微,设计入宫救下陛下,清君侧,杀逆臣。
只是
诸位大臣心中皆有疑窦。
沈风节再怎么混账,也是帝王之女,难道皇帝真这么绝情,或是
他们皆不敢说出心中的猜测。
经此一事,天子身心俱疲,将仅存的血脉封为太子,让商仪行摄政之权。商仪推辞几次未果,终于踏上金銮殿上,坐在龙椅侧安置的椅子上。
看似摄政,实则大权独揽。
她冷漠地望着殿里朝臣。坐在这个位置,可以很容易地看穿他们那点藏掖紧紧的小心思,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沈风节说她不懂帝王术。
其实,有些东西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登上最高峰,自然就懂了。
只是前生的她就算君临天下,也从未怀疑过长河血案的真相。
就算回到今生,她心里想的也是,带着舟舟离开。
从此不管世事,泛舟江海,不再靠岸。
她真的是太累了。
可是,她微微瞥了瞥自己素白的手,看到其上不尽的鲜血,记忆又好像回到那晚。
站在长河边,风急雨骤,潮水汹涌,她看着舟舟跌入深黑的江水中,看见江旬宁死不倒,看到满地折断的木兰军旗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她终于看懂前生的逆命侯。
商仪下巴微微抬起,比龙椅上的男人更像个帝王,她几句话安置好沈风节谋逆之事,处置残党,同时派出使臣,利用北厥王谈判。
杀伐果断,手腕铁血。
众人愕然发现,从来韬光养晦的广寒君不似沈风节,她比沈风节更有手腕。
下朝的时候,又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商仪将天子安置回行宫,让自己的暗卫守着这尊偃甲。目下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她乘车出皇宫时,天已沉沉,车帷在风中剧烈晃动,车轮碾过积满雨水的路面,溅出巨大水花。
商仪席坐在车中,垂眸看暗部报上来的卷宗。
有暗卫查探到,沈风节这些年常常调出死囚犯,不知送到何方。
她并未放在心上,翻到别处,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记起一桩旧事。
那时她与舟舟听说一个消息,春城常有流浪乞儿或是孤寡老人失踪,似乎与某个地头蛇势力有关。
有什么势力在学宫眼皮底下动手脚?
有什么事一定需要用死囚犯,用这些没什么人在意,死去不留痕的活人来做?
商仪猝然睁大眼睛,想起江舟曾和说起,昔日慈幼坊的孩子看见灭村之日的景况
风雪夜,两个身形相仿并肩而行的人影,和漫天血光。
还有鬼方山里那行熟悉的字迹。
商仪一把掀开车帘。
车夫茫然道:殿下?
商仪跳至前方疾驰的骏马上,割断系着车厢的绳,疾奔入深黑的风雨中。
她早该想到的!
江舟呆在屋里无聊地看雨。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舒还没回来。
她伸手摘下一朵桃花,花瓣弯弯,蓄几滴晶莹的雨水,如同美人垂泪。
江舟弯腰舔了舔,没有什么味道。
她无趣地撇了撇嘴,还以为浸透花蕊的雨水会带变甜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舟兴奋地张大眼睛,旋而惊喜之色褪下,变得警惕起来并不是云舒的脚步声。
她提剑打开门,对面披着黑斗篷的人身材高挑,面白如纸。
江舟反而露出笑容:执教!你怎么来昆吾啦!
桐酒声音僵硬:找你。
江舟打开门,找我什么事?进来吧。
桐酒没有动,讨回一样东西。
江舟眨眼,不解道:我欠您什么吗?
桐酒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跟我来。
江舟不疑有他,背上剑跟她骑马一直到城外西山破庙中。
庙中观音敛眉,雨水从破开的屋顶底下,滴在神佛无情的脸上,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淌。
宛若垂泪。
江舟取下斗篷,抖落身上雨水,有什么事非要等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瞥见观音像底熟悉的身影,身子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唤:姐姐?
第74章 仅此而已
江舟迟疑地站在门口, 任由冰冷的雨水溅在身上。
她不敢靠近,怀疑只是一场梦, 走近点, 梦就醒了。
忽然身后冷风袭来,江舟寒毛立起, 本能快于理智,往旁一闪, 红色袍角沾上几根稻草。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执教?
桐酒的黑斗篷被风高高吹起。
她苍白到丝毫没有血色的手上握着一个钩爪模样的武器, 在暗夜闪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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