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湯圓還要出宮,總得有幾個靠得住的娘家人吧?
還沒到五月份,京中就傳來了消息——衡陽王側妃王氏病逝。
看著這份摺子,咸靖皇帝倒是很鎮定,從一開始懷孕的時候,王熙斕的結局就註定了。
罷了,就葬在衡陽吧。
衡陽王府,門口已經掛上了白燈籠。王熙斕以自己身死,保全了王家。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腦子裡都是自己的大伯王子騰,她終於知道了大伯的苦心。人生來來去去小二十年,往日的場景走馬觀花一般在眼前浮現,但她發覺,最高興的時候,竟然是和惜春一起躲在被窩裡啃乾果的那一晚。
柿餅,好甜的柿餅啊。
知道王熙斕死訊的那一刻,王子騰夫人都不好了,整個人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下,還好王玉堂家的手腳麻利,趕緊扶住了。
「大太太……」
王子騰夫人老淚縱橫:「扶我回屋。」
這一刻,她也知道,王家過關了。王熙斕以身代過,替衡陽王擋了一遭,皇帝就是再想收拾王家,也要掂量一下王家的這兩條人命。
可皇帝想放過衡陽王麼?
很快,湖廣巡按御史戴奎上了摺子,參衡陽王逼死人命,意圖掩蓋劣行。
聽到這個消息,守在王熙斕靈前的衡陽王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做沒做過,他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群見風使舵的小人,當真可笑至極。
至於自己的大哥,他已經不敢指望,現在就安靜等待旨意的降臨了。
戴奎的摺子一到京中,立刻被明發內閣六部。
朱凌得了消息,也急急趕往御書房,這個時候能勸住皇上的人不多,他是一個。
見了朱凌過來,咸靖皇帝有些意外。
「先生過來,可有事?」
朱凌先施了一禮,方才說道:「無事。只是數日不見,臣想念皇上了。」
咸靖皇帝笑道:「朕也正要去尋先生。西北打了大勝仗,但兵部尚書的卻依舊出缺,這實在不像話……」
話音未落,朱凌便躬身說道:「臣舉薦吏部右侍郎賈化。」
見到朱凌興致缺缺,咸靖皇帝也不再勉強,他不知道,剛進門的那聲「先生」,已經把朱凌嚇到了。
相交數年,朱凌早就被咸靖皇帝倚為心腹,他過來的目的,咸靖皇帝早已猜到,只是不願意提起罷了。
但看著朱凌不肯離去,心知這事朱凌肯定要說了。
「先生可是為衡陽王側妃的事情來的?」
朱凌定了定神,說道:「臣是聽說了西北大捷之事,就記起了去年賈修撰去西北的事情了,想著提前替這小子討個封賞。」
咸靖皇帝感慨道:「是啊。賈修撰於國有大功,只是眼下正在守孝,不好封賞。」
朱凌卻說道:「臣也記得,賈修撰把南安郡王給討要了回來,大漲我天朝威風。」
南安郡王?哪來的南安郡王?明明是南安國公了!
但咸靖皇帝知道朱凌不會無的放矢,仔細琢磨了一下,發覺朱凌還是為了衡陽王的事情來的。
既然不要臉的南安郡王都能暫時被他放過,那自己的弟弟又為何不能呢?同樣都降爵了,南安郡王丟的是國格,二弟那邊是自己找茬,順帶還搭上了一條人命,或者說兩條。
「讓王家把人接回去,好生安葬吧。」咸靖皇帝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
朱凌一臉茫然:「皇上的意思是……」
咸靖皇帝嘆了口氣,對邊上的何奎說道:「你去辦吧!」
何奎躬身應道:「奴婢這就去。」
待何奎出去之後,咸靖皇帝方才走到朱凌身邊,拍了拍朱凌的雙臂,說道:「先生不必如此,能得先生勸諫,朕之福也。」
到了慈寧宮之後,咸靖皇帝看著專心擺弄著玩具的小湯圓,對太皇太后說道:「今日方知皇考當年所言之意。」
平治皇帝知道自己的諡號不會太好,但他卻想著讓兒子能做一個「仁君」。
太皇太后看著湯圓,擦了擦眼角,說道:「皇上能如此想,已經足見皇恩浩蕩了。」
王熙斕的靈柩還停在府中,但衡陽王卻接到了京中的旨意,道是讓王家之人將側妃接回應天,好生安葬。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接到這個旨意之後,衡陽王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