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偏过头,来躲一只迎面扔来的珍珠耳环。
然后,他便与一个坐在酒店二楼窗边的少女对上了眼神。
那少女捻金雪柳,月蛾星眼,薄妆浅黛亦不改其颜色。她看进了季玦的眼睛里,似是有些许羞意,于是她唇角抿起,微微笑了笑,然后偏过了头。
季玦看到她头上的金簇小蜻蜓颤了颤。
季玦低下头,也笑了笑。
这个妹妹,他曾见过的。
仪仗吹吹打打继续行进,很快把那间酒楼甩在身后,酒楼里的少女抿了一口果酒,脸微微泛了红。
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刚才那个探花郎是不是看你啦?
瞎说,人家走马观花,怎么就单单成看我了?
这叫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姑娘你若是看上了,叫老爷
少女看了小丫鬟一眼。
那小丫鬟知道自己多说了话,噤声了。
另一个丫鬟问道:姑娘,看过了方公子游街,我们回府吗?
方师兄不愧是卢师伯的关门弟子。少女赞叹了一声。是啊,我们郑氏一门里,方公子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呢。
我爹呢?
老爷没去传鲈大典,现下应在府里,方公子游完街,想必会登门拜见老爷。
少女又看了一眼窗外,这条街现下已经空荡荡的,与方才的热闹全然不同。
她颇为无聊地趴在桌上,仿佛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丫鬟们对她的坐姿视而不见,建议道:不如我们去找林将军家的明月小姐打牌去?
少女咬唇:打不过她,不去。
小丫鬟坏笑两声,继续道:那我们去找她下棋。
次次都赢,也没甚么意思少女嘴上说着,却已经站起来了。
车就在楼下等着呢。
少女提着裙角步履轻快,几个小丫鬟跟着她亦步亦趋:哎,姑娘,你走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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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瑗应付完了皇帝,估算了一番时间,想着季玦应该走到东十字街了。
他来不及换下官袍,便跨上快马,从另一条道上往东十字街赶。
总觉得不在这时好好看看季玦,就仿佛这好友当得不怎么称职似的。
沿路人马簇簇,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与他擦肩而过。不知是哪家的车驾,看着像是往将军府去了。
从桂花巷绕过来,他停马。隔了老远,他便听到了游街的仪仗锣鼓声。
他下意识以袖拂额,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又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坐得端端正正。
新科进士的车马很快过来了。
他御马往旁边避了一避,一转头便看到季玦骑着高头大马对着他笑。
季玦的眼睛里溢着满满当当的笑意,江瑗的心还未动,嘴角便先扬了起来。
至于旁边的状元和榜眼,江瑗眼疾甚重,看都看不见。
第22章
他看了季玦一眼又一眼,心底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可是他身着朝服又骑着马,在人群中异常扎眼,他只好停驻片刻,顺路去了十字街口的一家小店里。
这家店的桃花糕做得不错,做糕点的小娘子也面如桃花,若是有心人看在眼里,也只当五皇子招花惹草,或者骂一句老饕罢了。
今日做糕点的小娘子在发呆。
她呆呆望着从她店门口经过的仪仗,把身上的手帕扔出去,低声道:状元郎可真好看啊。
江瑗一听,下意识问:探花郎不好看吗?
小娘子噗嗤一笑:探花郎年纪还小呢。
江瑗先是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又反应过来好不好看跟年纪小没什么关系,想跟她据理力争,又觉得自己幼稚。
这一笼糕点得等一会儿呢。小娘子说。
她这才把糕点上了屉。
江瑗便坐在窗边等。
小娘子看着炉火,想必是怕江瑗无聊,便搭话道:您刚下衙回来?还来自己买东西啊。
江瑗是这里的常客,两个人也算是熟人,只是今日江瑗穿着朝服,竟让这姑娘拘束了不少,都口称您了。
江瑗点点头,诚实道:你的桃花糕做得好吃。
小娘子满足又自得地一笑,礼尚往来顺着之前的话题夸下去:探花郎也长得好看极了。
你说的对,你看探花郎那双眼睛江瑗道。
还有他那个眉毛小娘子跟着聊。
江瑗和她聊着聊着,竟生出了一点儿相见恨晚之感。
直到绿绮找上门来。
江瑗意犹未尽,出门时一步三回头。
殿下可真是个情种。绿绮笑道。
江瑗不理她,又返回去对着东街著名的糕点西施道:给我再来一屉。
做糕点的小娘子喜出望外,包油纸的手都快了不少。
待江瑗彻底离开东大街,姑娘才小声自言自语道:还是状元郎好些。
江瑗随手拿了一块桃花糕咬了一口,变了脸色。
嚯,齁甜。
定是那妮子想着状元郎发呆时放多了蜜糖。
江瑗把两包糕点都塞进了绿绮怀里。殿下?
太甜了,给你了。
殿下,妾一只手还牵着马呢。绿绮咬牙切齿。
自从季小郎君来了盛京,殿下在私底下完全不像往日那般沉稳了。
变得神思不属,甚至勤快了许多。
果真是到了年少慕艾的时候了。
明日的闻喜宴您去吗?绿绮问。
我去凑什么热闹?
我以为您日日夜夜都离不得季小郎君呢。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又何必要什么朝朝暮暮?
绿绮点点头,也不计较江瑗那句君子之交。
殿下年纪还小,面皮薄,喜欢掩耳盗铃,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不好戳穿,只跟着殿下遮遮掩掩便是了。
殿下今日要做什么?绿绮问。
青州还好吧?江瑗问了一句。
一如往常,风平浪静。
戏园那里?
这几日的消息在案上了。
想来不怎么重要?你处理了。